( )“想得美。”抬头白了他一眼,七七不再理会他的挑衅,目光落在他的胸口上。
胸口上伤口的愈合出乎预料的快,那么严重的伤,居然十天不到已经结成一道疤。
这会,这个时候该是要拆线了。
她从一旁的包裹里取出小剪子,看着他:“我要给你拆线了,闭上眼,不会疼的,只是一点点,就当被蚊子咬了。”
不料他刚才温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大掌握上她的手,摇头道:“不拆。”
“又不拆?”七七蹙着眉,怨念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线留在身上,对你没什么好处,拆了。”
“我说不拆。”他还是不愿意放手,那是她留在他身上的东西,他不愿意让它们从他身体上消失。
但这次七七下定了决心,怒目瞪着他,撇嘴道:“现在你打不过我,我说要拆,不拆也得拆。”
……最终楚玄迟还是由了她,因为如她所说的,他打不过她,现在她要做什么他也阻止不来。
不过,这丫头不会得意太久了,掌心又紧了紧,感觉到五指的力量,他才心情转好,闭上眼,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折腾。
他肩头上还有一道伤疤,上头留着她曾经给他缝上的线,这个伤口他是无论如何不允许她把线拆去,而且时间已经这么长了,他若是不觉得难受,不拆便不拆吧。
至于其他伤口的线,还是一点点被她挑了出来扔在一旁,曾经伤得这么厉害,如今只剩下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性命总算是无虞,只是看着这些伤疤,想象着他受伤时所承受的痛楚,七七心里还是有几分难受。
“我给你上点药,让疤痕淡点,以后没那么难看。”她道。
楚玄迟睁开眼眸,目光又落在她小脸上,半响才笑道:“你在意吗?”
“在意什么?”七七眨了眨眼,回视着他,目光继而扫视过他的伤疤,她无声叹息,还是拿了药一点一点抹在他身上。
介意倒是不会,不过看着会心疼,所以这些伤疤能处理的最好还是处理掉,她的男人,她自然不想在他身上留下这么多吓人的疤痕。
不过,这些疤痕真的无损他半点美,反倒让他变得更加有魅力,哪个女人不想嫁一个强悍的男人?这些伤痕便是他强悍的体现,每每看到,除了心疼,也会无限崇拜。
试问有几个人可以像他那样,经历过这么多大小战役,承受过那么多的痛楚,直到现在还屹立不倒?如神一般的存在,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楚玄迟并不说话,目光落在她脸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感受着那小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抚过。
七七给他上药的时间有点长,前后花了大半个时辰,中途夜阑风曾让红衣进来看他们在做什么,红衣也只是如实回报。
等大半个时辰过去之后,七七才又喂他服过药,给他穿上衣裳,与他一起离开营帐。
兄弟们早已经把其他营帐拆下来收拾好,放在货车里,至于楚玄迟所在的这个营帐,等他们离开之后,不到一刻钟,兄弟们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楚玄迟依然坐在马车里,只是这次夜阑风和他坐在一起,至于七七,她策着望夕和楚定北往队伍前头去了。
有夜阑风和赤练长老这些人守在楚玄迟身边,他们也不怕贼人来偷袭,这些人,一个个武功深不可测,尤其是夜阑风,就连七七也不知道她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等七七策马走在自己身旁的时候,楚定北忽然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递给她。
七七垂眸看了眼,接过之后才问道:“是什么?”
“自己不会打开看吗?”楚定北瞟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依然策马前行。
七七放开了缰绳,双手把袋子打开,里头竟是一个个鲜艳的野果。
“能吃?”她看着楚定北,有点迟疑,这果子她从未见过。
“我还会毒你不成?”楚定北回头瞟了她一眼,冷冷哼了哼:“不是你说要吃好吃的吗?这果子我刚才好不容易寻来的。”
七七不再说话,拿起一个以袖子擦干净,放在唇边咬了一口,果肉鲜甜,又脆又爽,一点苦涩的味道都没有,好吃得很。
她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才想起来还有人走在自己身边,忙又拿了一个出来擦干净递回给他:“请你吃。”
“谁稀罕这些东西?”楚定北哼了哼,依然扯着缰绳不理会她。
七七也不过是礼貌问一句罢了,他不喜欢正好,她收起来留给楚玄迟。
队伍在官道上行走,浩浩荡荡数千人,就算还有贼人想打楚玄迟的主意,这回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了。
过了一会,楚定北忍不住浅咳了一声,又问道:“他们……”
他顿了顿,才又继续问着:“他们清晨没有难为你吧?”
“我只是去给四皇兄治病,她们为什么要难为我?”七七不以为然,耸了耸肩。
“四皇兄?”楚定北侧头看着她。
迎上他的目光,七七笑道:“我很快会是你五皇兄的王妃,当然要称呼他为四皇兄。”
他眸光闪了闪,有些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喊他四皇兄也好,不管是真还是假,至少现在看起来大家相处融洽,这比他想象的已经好太多。
队伍依然不疾不徐在道上行走,前方偶尔传来七七和楚定北谈笑的声音,至于后方,楚玄迟放下车帘,安静在夜阑风跟前坐下。
夜阑风的大掌落在他的背门上,一道醇厚的内力迅速往他身体里渗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夜阑风收掌,楚玄迟下意识紧了紧掌心,五指的力量比起清晨又强悍了数分。
他轻吐了一口气,坐回到车壁旁,回头看着夜阑风,轻声道:“谢师父。”
夜阑风不说话,盘腿而坐,闭目调息。
楚玄迟也没有打搅她,虽然师父总是冷冰冰,不和言笑,但他知道,真要发生什么事,师傅始终会尽心尽力守护在他身边,如同他的母后那般。
只是师父心里对七七始终有着介怀,或者不仅仅是七七,只要是想靠近他的姑娘,师父都一概严防着。
在她心里,他始终是未来帝君,他的娘子只能是殿下一人。
他心情有点沉,不知道何时师傅才能改变想法,接受七七?
夜凉凉,如水一般。
庭院深处,一抹素白安静坐在凉亭下,古琴横放在面前,那双好看到近乎完美的手落在其上,修长的十指轻扬,一段悠扬的琴声慢慢在四周飘荡。
琴声是悦耳的,只是,似乎缺了点什么,让坐在不远处的紫衣女子渐渐锁起了眉心。
琴声,连半点情感都没有,只是纯粹的动听,却不动人。
终于,他收了手,淡漠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一点点沉郁,却有更多的迷茫,仿佛湖面上有些什么等着他去看清,但,始终是看得不真切。
沐如云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柔声道:“怎么不弹了?是不是累了?”
他没有理会,心思落在湖面那边,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沐如云的耐性似乎特别好,应该说,在他面前是从未有过的好,她弯身靠近,轻声道:“若是累了,我们回房。”
他听到了,听到“回房”这两个字,下意识便轻轻摇了摇头:“不累。”
沐如云眼底难免淌过丝丝幽黯,他不喜欢回房,是因为不喜欢和她单独处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这几日以来,他潜意识的抗拒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已经将近十日了,他清醒过来,但却始终不能被她彻底控制。
事实上,她并不想用蛊毒控制他。
仙姿出尘的沐先生,她是越看越喜欢,相处了数日,喜欢的程度完全脱离了她的估算,现在,她最爱的便是看着他,一举一动,茫然的眼神,偶尔的蹙眉,全都是她心头最爱。
这么出色的男人,若是被蛊毒控制了心性,那该是多令人惋惜的事情。
所以,她改变了心意,蛊虫依然在他体内,但只要他听话,她不打算继续给他喂蛊毒,让他成为一个木偶一般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手抬起,长指往他脸上探去,想触碰他绝色的俊颜,沐初却微微侧了侧头,躲过了她的触碰。
“回房吧。”他站了起来,却没有率先离开,只是安静站在一旁,等待她的指示。
虽然对她的亲近潜意识抗拒,但他一直认定她是他的主子,一种莫名的认定,不知道是哪一把声音始终在他耳边盘旋,三小姐是主子,你要听她的,要听她的……
他一直听随那把声音的指引,只因为,他还想再听到那声音,看清那张在他脑海里已经模糊不堪的脸。
沐如云对他的温顺还算满意,虽然还是接受不了她,但至少不会太过于反抗。
“好,我们回房。”她站直身子,走在他的前方。
沐初抬腿,慢步跟在她身后,不知走了多少步,又忍不住往远处的湖面望去。
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他为何看不清?心里为何像是藏了许多事一样,但,始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回到房内,沐初直径进了内堂,拿了书本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