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顶灯洒在西早黝黑的皮肤上,背部横竖几条血红的伤口,由于疼痛他的额头渗出冷汗,他趴靠在大床之上一动不动。
喻染拿来药箱进房间,虽说西早的肤色不同,但灯光下还是能依稀看清伤口,她知道父亲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是她连累了西早。
“趴着别动,我给你上药。”喻染蹲在床边,从药箱里取出棉棒和消毒药水。
西早见她要动手,强忍撕裂般的疼痛撑起身子,“九小姐,您也有伤,这点伤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喻染态度强硬,“趴下。”
西早不敢违背喻染,乖乖趴好。
喻染小心仔细地替他清理伤口,“在覃家没有主仆之分,爸说的都是气话。”
西早声音闷闷的,“我知道。”
“下次替我受罚要懂得分辨事情的严重性,不是每件事护着我都管用的。”喻染清理完伤口,又开始涂抹药膏。
“从小到大我只知道要保护好您,将来无论事情大小我都要护好您。”西早意志坚决。
喻染掩饰感动,得理不饶人,“说你傻大个儿还真傻,保护好自己才是首要。”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
“西早,是我。”
是覃仲的声音,喻染和西早对视一眼,随即喻染便起身躲进了衣柜。
西早撑起身子下床去开门,门一开他便看见覃仲手中端着的汤药,他立即让出位置,“三爷请进。”
覃仲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进门,一眼瞧见床头柜上的药箱,又不动声色地扫视整个房间,在衣柜多停留了几秒后收回目光,“西早,过来坐。”
西早下意识瞄了眼紧闭的衣柜门,听到覃仲叫自己才谨慎上前。
覃仲亲自把碗递到他面前,“把药喝了,伤口感染不好。”
“是,三爷。”西早接过碗应了声。
覃仲语重心长道:“西早啊…当初夫人把你领进覃家,从那天起你就是覃家人。幺儿和你们几个一起长大,性子难免男孩子气了些。她最小大家都惯着她,久而久之就把她给惯坏了。今天她自作主张找上慕亦帆是很冒险的事,你作为哥哥不该纵容她任意妄为。则休进警局表面上是千扬所为,但慕家之所以能在商道屹立不倒,那都是个顶个的人精。说白了论计谋咱们斗不过人家,几十年不与商道有交集避讳的正是这一点。这些你能明白吗?”
西早听得认真,“我明白了三爷。”
覃仲目光落在西早的后背,关切地问:“很疼吧?”
西早迅速摇头否认。
“疼啊,我下手这么重怎么会不疼呢。”褪去鲲鹏派掌门人的头衔,覃仲也不过是普通的父亲,对自己照看长大的孩子动手免不了会心疼。
覃仲亲眼看着西早把药喝完才离开房间。
人一走,西早就迫不及待跑去打开衣柜,喻染的眼睛红红的,柜门打开的瞬间她就侧过头伸手挡住眼睛。
西早一愕,站在柜前有些局促不安。
***
女人身姿妖娆,轻纱白衣,长发及腰,随着走动的步子摇曳飘逸,光是背影就如同画卷里走出的仙子。
她走到覃仲身边,微微欠身,“三爷。”
覃仲负手而立,“雪舞,麻烦你跑一趟了。”
“是雪舞该做的,三爷言重了。”雪舞毕恭毕敬道。
被称为雪舞的女子为聚馨坊的头牌女花魁,与池暝齐名。她微微挑眼,就足够令男人为之疯狂,天生嘴角轻扬的弧度,一颦一簇惑人之极。大多时候她本无心撩人,却往往适得其反,行业称她为尤物。
“这个家里连个替小九查看伤势的女人都没有,是我身为父亲的失责。”覃仲深感无奈,“我知道你对药理有研究,还请你帮小九处理好伤口,毕竟是女孩子,身上留疤总归不大好。”
雪舞颔首应下,“三爷,我明白的,我会照看好九小姐。”
“惹了祸你们所有人都向着她,逢人就喊她‘九公主’、‘九小姐’,时间久了她真把自己当公主了。”覃仲只得把担心藏在肚子里,发发牢骚,“可她莽撞的样子哪点有女孩子的样子,成天跟个假小子似的。”
雪舞缓缓道来,“三爷多虑了,九小姐是心思细腻的女子,心里通透明净得很。”
覃仲重重叹了口气。
***
雪舞进门的时候喻染正在解衬衫的扣子。
她偏头看来人,先是诧异,随即又换上痞痞的笑,“舞姑娘今日怎么有空赏脸来覃园?”
雪舞带上房门走近,伸手替喻染接着解扣子,“今日不来,怕是见不着九小姐的面了。”
喻染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抬起,“这话我不爱听,说些好听的缓缓身上的疼痛。”
雪舞仰头对上喻染的眼睛。
两双极其漂亮的眼睛,一人柔情似水,一人媚眼如丝。
对视良久,喻染忽而笑了,“真好看,可真叫我喜欢。”
面对喻染的调戏雪舞不羞不恼,“跟九小姐比差远了,您穿男装尚且撩人,若是露出真容,天底下大概没有哪个男人能逃得过您的魅力。”
喻染松开手,拄着脑袋侧卧在床边,随意的动作衬得她身段婀娜,她爽朗一笑,“所以我太完美,没有哪个男人能与我相配。”
雪舞莞尔一笑,扶正她的身子解开最后一颗扣子,衬衣如丝缎般滑落,入眼是晃眼的白,用那句“凝脂肤理瘦,削玉腰围瘦”形容尤为贴切。
见过她的人都夸她漂亮,可他们却不知道她也有羡慕的人,喻染就是那个她望尘莫及的存在。不单单因为她们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而是喻染有她渴望的爽朗洒脱,敢爱敢恨无拘无束的样子着实太美好了。
覃家的九小姐,鲲鹏派的九小姐,他们的九公主,正如她自己说的,她太完美,世间能有几个男人配得上她呢!
喻染是覃家的秘密,是整个鲲鹏派需要守护的对象,不为任何,只因他们都想守住她那份纯真,给她想要的自由。
雪舞从不认为哪个女人好看,甚至她认为女人都不及池暝漂亮,唯独喻染,她的出现绝不止惊艳而已。
处理完伤口,喻染慵懒地趴在床上,瞌着眼,“你给我用的什么药,冰冰凉凉的也不疼了,多给我留点呗,也拿去给西早试试。”
雪舞收拾好带来的东西,“都备好了,只是您下次请三思而后行,您身子骨单薄,受得住棍棒但伤口愈合需要时间,需要悉心调理。”
“行了舞姑娘,上回在聚馨坊遇到池暝,等伤好了一定找你们喝酒。”喻染抬手在空中胡乱挥了两下,脑子里还不忘惦记她那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