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道孤独的身影在黑暗中行走,步履匆匆。
今天的夏青回家的有些晚。因为出诊比平日晚了一些,收工自然也就晚了。
刚走到家门口,远远的就看到里面灯火通明。
看来又是夏年来了。
夏青摇头一笑,怕是今天喝了好酒,那小子有点难忘吧,现在又来,不知又要带多少酒来让自己二次加工。
“年兄……”
这一次,夏青倒是显得异常热情,刚推开院门便开口叫道。
然而,印象中夏年咋咋呼呼的声音并没有传来,也没人出来迎接。
夏青一怔,自顾自的关上门,朝着客堂走去。
走进一看,只见此刻的客堂中正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那脸色难看,永远顶着一对黑眼圈的秦大哥。
“秦大哥!”
夏青一喜,还以为这两天秦大哥很忙,来不了,没想到今晚就来了。
“小子,回来了?”
“你这是得多忙,我都等你半个时辰了!”
嬴政回头一笑,满脸和蔼。
在一旁,李斯浑身一颤,在看到夏青的瞬间,整个人都惊呆了。
公子瑜,真的是公子瑜,他当年真的没死?
这一刻,李斯的脑子是混乱的。
没人比他更加清楚,这公子瑜的出现将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这公子瑜在大秦,在始皇帝的心目中代表着什么。
如今,该死的人没死,他回来了,这朝堂,怕是要惊天动地了。
有人愿意看到这一幕吗?
或许有吧,但更多的绝对不愿意。
例如他,这一刻,内心都在发颤。
他是忠心为秦没错,他是效忠始皇帝的也没错。
可他也是一个人,他也是有私心的。
这天下,在公子瑜死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扶苏就是大秦的二世皇帝继承人?
他也想李家世代荣华富贵,他也必须与时俱进,提早做出准备。
为此,即便扶苏已经下发上郡,但他这里还在策划着扶苏与家中小女的婚事。
没人比他更加明白嬴政把扶苏下发上郡的心思。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是皇帝开始疏远长公子扶苏的信号。
可实际上,在他看来这就是磨砺。当扶苏归来的那一日开始,这大秦二世皇帝的位置,扶苏基本上是坐稳了。
此刻不抓住机会,雪中送炭,巩固这层关系,以扶苏对他的政治厌恶,他日登基,还不得要他家破人亡?
可是,他这边还没操作完呢,公子瑜出现了。
一切的变局,似乎都在这一刻发生,在这一刻扭转了。
皇帝为何要如此隐藏公子瑜?
皇帝为何要派自己来考校公子瑜?
皇帝想做什么?
他眼中疼爱的,始终是公子瑜。
他眼中最看重的,也永远都是公子瑜。
这个人的出现,还能给扶苏留下多少机会?
有他在,自己还用担心扶苏吗?
无论是历史记载,还是现实中,李斯和扶苏,永远都是政治不和的两个人。
这不怪他们,只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人。
当年,孝公宠臣商鞅,在惠文王面前混不下去。
这惠文王的宠臣张仪,在秦武王面前落得悲戚一生。
秦武王的宠臣甘茂,在昭襄王面前早早滚蛋。
昭襄王的宠臣范雎,晚期被人针对,家破人亡。
到了孝文王手中,蔡泽执掌一切。
传到庄襄王手中,吕不韦执掌大局。
到了嬴政这里,吕不韦死,李斯代替一切。
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的局势。每一个君主都有每一个君主的作风。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句话是千古至理。
嬴政是千古霸主,他手下的宠臣,岂能是一群文弱书生?
如王翦父子,哪个不是千古英杰?
如蒙家兄弟,哪个不是豪雄?
再如李斯,虽为文臣,铁血手段,更能震慑天下,震慑文武。
有人想要作乱秦国,嬴政是否能忍?
当然不能!
他不能忍,李斯不能忍,王家父子不能忍,蒙家兄弟这些人也不能忍。
咋办,总不能和对方讲道理,谈怀柔吧?
办法只有一个,打,往死里打!
王翦王贲、蒙恬蒙毅等人身为武将自不必说,打仗是他们的天职,以势压人是他们该有的作风。
李斯呢?
焚书坑儒是谁提出来的?
就是李斯。
或许在后世,焚书坑儒遭到很多诟病,甚至有些想要洗白秦始皇的人,都会把焚书坑儒的说法改一下,或者干脆去掉。
但实际上,历史就是历史,去不掉的。
为何焚书坑儒?
道理很简单,天下一统,统治的并不仅仅只是领土,还有思想,文化,各方各面。
这六国史书,六国文字,全部留着做什么,让后人去学?
到时候,东一家西一家,谁人为主,何来统一?
李斯在这些政治统一上面,向来施以铁血手段。
正是因为他的铁血,所以他和嬴政是一路人,他是嬴政的宠臣。
可是扶苏不一样,他注定是一个仁君,岂能纵容李斯这等铁血无情?要知道,这可是连母国都能伤害的人?
两人的意见分歧,政治不同,基本上是注定的。迟早一天,两人必将成为敌人。
历史上,为了缓解这层关系,李斯甚至把自己女儿都嫁给扶苏了。
可最后,为何赵高一挑拨,他还是选错了路,选择瞒天过海,让胡亥继位?
原因很简单,他不敢赌,一旦扶苏上位,他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只是没有想到,胡亥上位,他自己会死的那么惨。
对于这些后面之事,此刻的李斯当然不知道。可这一刻,望着夏青,他脑海中的政治风暴已经席卷了一切。
“秦大哥,真是抱歉,这病人有点多,走街串巷的,一忙活就是一天,不知秦大哥到来,让秦大哥久等,真是罪过罪过!”
没有留意到早已经震撼万分的李斯,夏青伸手挠了挠头,一脸傻笑的看着嬴政。
或许,也只有在秦大哥的面前,他才能有这种憨厚的表情。
“少废话,知道你忙,我也不怪你。”
“不过今天,夏家那位老太医拿着一坛子好酒晃来晃去。我可是听说了,那是你亲手所酿,结果一点都不给我留,全让夏家那小子拿跑了。小子,你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嬴政好笑的瞪了夏青一眼,突然话锋一转,如一个找孩子要酒喝的老父亲一般,故作不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