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是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起身回庄王府的,李谦宇神色平静,而穆青则是有些依依不舍。首发哦亲但是到底不能再多做耽搁,有些事情其实已经刻不容缓。
穆青与李谦宇二人没有按着原路返回,而是直接用了轻身的法门,一前一后往城门而去,进了城,便又是看到熙攘的人群,热闹的街道,繁荣昌盛,却少了几分在郊外草地上树荫下那种只有彼此相伴的欢愉安逸了。
“你可是明日开始复职?”李谦宇一边走一边道。
穆青的的眼睛在一旁的一处饰品摊子上掠过,听到李谦宇的问话后笑道:“李兄说的是,明个儿就是要回去衙门了。”
李谦宇点点头,道:“武学院的事情还需要你自己上心才是。”
穆青应了一声,在心中记下。
这时候,穆青感觉眼前突然有些刺目的光亮。他伸手挡了挡,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子上有个穿着墨蓝色锦衣的男人正微微往外探头,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圆镜,可以握在掌中,便是他用那个镜子晃了穆青的眼。
穆青眨巴眨巴眼睛才算是瞧清楚了那人的脸,而后,他顿了顿脚步。
李谦宇偏头看他,翡翠骨扇握在掌心:“何事?”
穆青笑了笑,指着身边的酒楼道:“这醉仙居的牛肉可是鼎鼎有名气的,我想着买上一些回去,也算是尝个新鲜。”
李谦宇看了看醉仙居的牌匾,这地方他是知道的,是个有名的酒楼,老板是个官商,也是个背景大人脉广的。不过他对于穆青的话却是不信的:“这醉仙居最有名的可不是牛肉,而是酒,”说着,李谦宇挑起眉尖,“怎的,的酒你没喝够,还要喝些么?”
穆青挠了挠脸,看上去颇有些被人戳破心思的尴尬但是李谦宇倒是没有难为他,挥了挥手:“你自去便是。”穆青松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却听到李谦宇的声音传来,“若是你喝醉了,就在王府外头凑合一宿便是。”
这话轻飘飘的,凉丝丝的,听的穆青发了个抖。回头,却发现不了李谦宇的身影,那人分明是混进了人群里找不见了。
穆青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怕是又被那人记了一笔,这段日子是不要闻得酒香了,回身进了醉仙居,顺着木质台阶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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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是京城里数得上名字的酒楼,即使是现在这不到饭点儿的时候,人也是不少的。
大厅里熙熙攘攘,二楼人也不少,雅间看起来是满的不行,是不是的从里头传出来欢笑之声,而外头却是连个屏风都没有的,人人都能四目相对,丝毫隔离都无。
穆青刚上楼,就看到坐在靠窗地方的锦衣男子,那人端着一盏茶,喝的自得其乐。
穆青有些没有好声气的走过去,直接坐到了他对面,道:“杜兄,你可是害苦了我了。”
那墨蓝色锦衣男子分明就是杜罗,杜罗先生依然是丰神毓秀的模样,看上去与当初的脸全无不同,面若冠玉看向穆青的时候带了淡淡的笑意:“公子,你近日的日子过的倒是悠闲自在,看的在下好生羡慕啊。”
穆青闻言极其不文雅的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你只瞧得见我自在,可知道我天天都要谨言慎行的苦处。”
“当官不过就是谨慎行事,找准队伍,这样才能升官发财,以求得权倾天下罢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公子你呢。”
这话说得颇有些恭维,可是穆青却听出了其中的心不在焉。他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也不回答,而是抬了抬手招呼着店小二过来:“上壶酒。”
店小二十分熟络的招呼着扬声道:“客官是要金茎露还是太禧白?”
穆青闻言一笑:“得了,莫要蒙我,我来是为了喝酒又不是为了喝名字。来壶郁金香便好。”
那店小二见自己的推销手段被戳破,也不着恼,而是依然笑呵呵的应了声:“好嘞!”然后便快步下楼去酌酒了。
穆青所说的郁金香,并不是那看上去就开朗奔放的美丽花朵,而是一种有名的酒液。名字引自诗句“金陵美酒郁金香”,而后这便有人将郁金香的名字拿来冠以酒名,因为酒液金黄香气浓郁,与那略带风艳的郁金香之名倒也是符合的很。
没多久,店小二就端着枣红的托盘快步上了楼,动作利落手脚麻利,把浆白的酒壶和酒杯放在了桌上,很贴心的拿了两个酒杯,撂下后笑着道:“二位慢用,若是有事情尽管招呼小的便是。”见穆青点头,他便笑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这店小二倒是利落。”穆青拿起了酒壶,倒满了自己面前的这杯,又去倒杜罗眼前的。
杜罗神情淡然的撂了茶盏,伸手接过了那酒杯,看这里头如同流金般好看的酒液,声音如同风过竹林般清雅:“那是自然的。”
穆青点点头,浑然不在意的应了一下,也端起了杯子,嗅了嗅,觉得其中除了酒液的醇香还有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气息,煞是好闻,便举杯准备喝掉,随口问道:“听起来杜兄似乎是认识他一般。”
杜罗依然平静,脸上带着淡淡的柔和的神情:“是啊,他是我的人。”
刚刚喝了一口酒的穆青听到这句话登时觉得一口酒水上不来下不去,因为惊讶导致无法吞咽,上下不得,还是杜罗好心的拍了拍他后背才让穆青不至于呛死。
咳嗽了几声,眼角都带了点闪光,穆青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才抬头去看杜罗:“杜兄,你……你着实是眼目无所不在。”
杜罗笑了笑,拿着酒杯微微摇晃:“他并不是我的仆从,而是我的信徒。他信仰那些虚无的东西,也相信追随我可以得到死后极乐,虽然他没有卖身给我,但是我问什么他说什么,这点事情还是做得到的。”
穆青虽然知道杜罗主张的浩气盟是如何运作——其实本质上的观点还是穆青自己提出来的——可是能发展至此是穆青想不到的。
他点点头,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地方,而后撂了酒杯,转换了话题:“杜兄,此番来寻我所为何事?”
杜罗笑笑,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他选的这个地方临近街道,窗户打开的时候外面是能够很轻易地看到里面的情景的,而他们也没有去雅间,而是就在大堂里寻了个位子,看上去是在众人眼光之下不安全得很,可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此这般可是比在密室里安全多了,混迹于众人之中方才遮掩得当,又和人关注他们也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加之窗户开着外面嘈杂之声进来遮掩一二,最合适不过。
只听得杜罗平静说道:“我今日来是想要给你一份礼物。”说着,杜罗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素白帕子,递给了穆青。
穆青接过来,摸到了里面有坚硬的额物体,打开来,却是看到掌心的帕子正中躺着一颗圆润饱满的明珠。穆青捏起那颗珠子瞧着,只觉得光滑圆润,细腻饱满,极为难得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穆青有些疑惑,道:“此物从何而来?”
杜罗抿了口酒,而后道:“此物是夜明珠,极为难得,乃是东海一小国供奉而来,整个大周也只有两颗。一颗,随着已故的皇太后入了葬,还有一颗被绣在了皇后大婚时候的凤冠正中,而后被交由宋家保管。”
“这倒是宝贝了。”穆青看着这颗珠子的眼睛都开始放光。
宝贝,钱啊。
不过杜罗倒是选择性忽视了这个人的财迷模样,笑着道:“虽然数量稀少,但是也不是什么难得的物件儿,现在时兴贵重的乃是金玉翡翠,这明珠不过是因为夜里发亮有些奇特,倒也不值得什么钱,”说着,杜罗弯起了嘴角,“若是真的价值连城,也不会被轻易的送给了宋佳大小姐当做玩物。”
此话一出,穆青捏着主子的手就微微收紧,将原本捏在指尖的明珠攥进了手掌心。
“这是宋琼兰的?”穆青看着杜罗,发觉杜罗似乎风淡云轻的点了点头后,他突然明白了这颗珠子的意义。
这是宋琼兰的,而且只属于她,若是以后有了什么变故,这个专属于宋琼兰的东西完全有可能把她害死。杜罗这是把宋琼兰的命交到了自己的手里,这个明珠可是实实在在的礼物了。
不过这种感觉让穆青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纵然不喜李谦宇娶亲,可他却从没想过要把那个素未谋面的宋大小姐害死。
但是这种就是杜罗为自己的打算,他可以不用,但是不能不要,穆青终究是把这颗珠子收下了,塞进了腰间的锦袋里妥帖的放好,而后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杜兄你这个礼物倒是极重,在下怕是消受不起的。”
杜罗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那俊朗如同谪仙的眉目中一篇月朗星稀:“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公子你是做大事的人,何以如此优柔寡断。”
穆青闻言,瞧着他一眼。
杜罗是个有着极高才学的男人,而且她有着别人没有的独特魅力,他的脸,他的声音,都让人上瘾。
只不过,这人自始至终对待女子的态度有些高高在上,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大男子主义习惯了。穆青也不能说他什么,只是在轻轻的道:“杜兄如今孤身一人,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以后也不知哪家小姐能有福气当了杜夫人。”
杜罗扯扯嘴角:“左右不过那般罢了。”
穆青依然笑,看上去清淡,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郑重:“各人自有各人磨,或早或晚,都会有个好女子的。”
这话说的别扭,杜罗瞧了他一眼,穆青却不解释了,只是笑着抿着酒水,怡然自得。
情|爱,杜罗不懂,可他早晚是要懂得的。穆青也相信,会有一个人,来教会这个钟灵毓秀的男人,何谓爱别离,何谓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