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元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没了动作。少年却是笑笑,拉着身边那个依然在啃着包子容貌绝色的年轻人,抬步进了祥庆班。邓元柄忙用帕子擦干净了手上的茶水,然后出了雅间。
“二位可有票?”刚走到楼梯口,邓元柄就听到楼梯下面传来门童的声音。
然后,一个温润清冽的嗓音传进了邓元柄的耳朵:“这位小哥,我来找一位许久不见的好友,还请你替我引路。”
“你找何人?”
“邓先生。”
世人常常称呼邓元柄为“邓老板”,手底下的称呼他为“大掌柜”,而那些感念他的称他为“邓善人”,而称呼邓元柄为先生的人实在是不多。邓元柄这会儿已经确定了来者何人,脸上浮现出了欣喜的神色。
但真的等那人拾阶而上走到面前时,邓元柄却冷下了脸,声音清淡:“一去五年杳无音信,你倒是做得利落。”
十六岁的穆青已经褪去了以前的稚嫩,瞧着沉稳多了。听了邓元柄的指责便笑着告饶:“邓先生赎罪,我和安奴去的地方甚多,日子也紧得很,疏忽了还请见谅。”说着,伸手指了指身后背着书箱腮帮子鼓鼓的年轻人,“不过《文青报》我是一期不落的,真真是极好的,看到这个可不就跟见到邓先生一样么。”
“少恭维我。”邓元柄也知道穆青的性子,便也懒得搭理他。
伸出胳膊,结结实实的抱住了穆青。穆青也不挣扎,就是被勒的有些难受。
“下次若是再杳无音讯,好歹跟我说一声,我绝对会把你那份分红花掉,一文钱都不剩。”
穆青笑起来,听这话就知道邓元柄消了气,点点头,无比乖巧。
邓元柄目光却是移到了安奴身上,这人比起五年前模样更是好看了太多,那张脸即使现在看都觉得让人惊艳。邓元柄却是眉间微微蹙起,问道:“这是安奴?”
穆青笑呵呵的,颇有些得意模样:“是啊,我家安奴越来越水灵了是不?”
安奴被这句话直接弄红了脸,虽然跟着穆青时日久了知道自家主子这个脾气,但这般直白简单的赞美还是让他脸上发烧。低了头,默默的把嘴巴里的包子嚼了咽下去,没说话。
邓元柄却是带着穆青和安奴回了雅间,落座后,小声在穆青耳边道:“有个这般容貌出众的书童,对你的风评怕是不好。”
穆青却是毫不在乎。他是知道,现在的读书人身边的书童,除了端茶倒水的伺候,有些还会充当小伙伴的作用。但他跟安奴是一起吃过苦共过难的,关系说是主仆倒不若说是亲人。穆青却是是个性别男爱好男的,但是对安奴却是绝无旁的心思。
“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我们安奴赏心悦目,没事儿看看洗洗眼睛也挺好的。”穆青浑不在意的端着茶喝了一口,然后道了声好茶,“邓先生你倒是会享受。”
明智的作法,就是现在把安奴藏在家中,或是发卖了,但邓元柄知道他是有主意的,和安奴也是素来亲厚,便也不再劝,笑道:“你若是喜欢便包几包回去。”
穆青也不跟他客气,笑呵呵的应了。
从雅间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的人山人海座无虚席,戏台子很大,被灯火照得绚烂,穆青微微挑眉:“我记得邓先生还欠我一场白蛇传,今儿我就不付门票,就当你请我了。”
“五年前一场二十文,今儿一场三两,你倒是会算。”邓元柄笑着打趣。
穆青倒是一脸淡然地接受,会算计本来就不是什么坏词儿。他眯起眼睛瞧,便看到戏台字旁大大的水牌,上面写着“三国演义”。穆青眨眨眼:“我若是记得不错,这三国演义几天前才全本完结,这会儿就排演好了倒是速度极快。”
邓元柄捏了快点心:“这些戏我早就让他们排演好了,毕竟现在也在盯着戏剧评书的人太多,想要赚钱就要有速度,”瞥了眼穆青,“他们排演时用的还是你的手稿呢。”
穆青瞥了他一眼:“那你把我的手稿拿去哪儿了?”
“卖了啊,那么之前的物件儿当然是趁着红火的时候才能卖个好价钱。”邓元柄把糕点塞到嘴巴里,慢悠悠的说道。
穆青早就猜到会如此,嘟囔了一句“财迷”就把目光投回下面。
三国演义的故事穆青背得滚瓜烂熟,而电视剧看的也不少,戏台子上面的早就不新鲜。他看的是底下观众的反应。
看到诸葛亮用锦囊妙计破敌军,所有人都拍手叫好,而看到曹操得势,不少人就开始扔茶壶。
这种景象让穆青笑起来,邓元柄瞥了他一眼:“可是排演的不好?”
“不,很好。”穆青嘴上说着赞美,但是却是起身,把雅间前面厚重的幕帘子拉了起来。
厚重的帘子隔断了外面的戏曲声,雅间里瞬间变得清静起来。
安奴本就喜欢这些,正看戏看得开心,这会儿没得看了未免有些失落。穆青就摸摸他的脑袋让他搬个座儿去幕帘外头看,安奴眨眨眼,听得出穆青是想让他把风,便乖巧的点头,搬了个凳子坐到外头。穆青还把桌上的整盘点心递给安奴让他拿出去吃,而后才重新坐到了邓元柄对面。
“安奴那个长相早晚会招来祸端。”邓元柄眉尖微蹙,终究是没有按住心里的担忧。
穆青却是笑着,眼中有着认真:“在他寻到良妻美妾之前,我不会把他放出门。”
邓元柄看着穆青:“你倒是疼他。”
“我家安奴本就可人疼。”穆青这般说着,却是伸手把邓元柄拿着还没入口的桂花糕拿过来塞到嘴里。
邓元柄瞪他:“你真不客气。”
穆青笑细细的拍拍手,把手上的糕点碎屑拍掉:“我和邓先生本就是荣辱与共,这会儿让来让去可不就见外了么。”
邓元柄唱出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神色淡淡道:“你要同我说什么,说吧。”
穆青从怀里拿出了一份报纸,第一版面上就是明晃晃的征稿启事:“我这几年去寻了不少名家学诗学画,本想过些时候再回来,但看这个,我想着,邓先生现在怕是遇到了难事。”
邓元柄闻言苦笑,摊开了手:“我的难处想来你是猜得到的,我也不瞒你。要只是投来的稿子多了我倒也能处置,但是,偏生这里头大多是骂人的。”
“骂再世居客。”穆青端了茶盏抿了一口。
邓元柄一愣:“你怎知道?”也不等穆青说话,邓元柄撇撇嘴角,“你究竟是不是修了千年化成人形的妖怪?”
穆青眉尖一挑,嘴角弯起似笑非笑:“以前的我不敢说,但这次我真的不是瞎猜。三国演义本就与正史相去甚远,其中的故事无论如何精彩绝伦,但终究是演义的,与历史不符。普通百姓喜欢故事,自然是争相传看,但那些正经的文人看了定然是要骂人的。”
邓元柄闻言却是急了,声调都微微抬高:“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刊登出来?”
穆青端着茶的手顿了顿,狭长的眼眸里面透出了疑惑:“有争议才能够让《文青报》的销量更上一层楼,刊登出来只有一害却有百利。”
“可你是文人,是秀才,以后要扶摇直上的人物。这般污了名声让天下文人辱骂,以后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穆青听了这话神情却是柔和下来。
虽是离别五年,但是这般看来穆青在邓元柄心中的分量并没有减弱。《文青报》带来的利润不言而喻,但是就是这般大的诱惑下,邓元柄心中的天平仍然毫不犹豫的偏向了穆青,一切从穆青的角度出发而考虑。
穆青在这一刻才真的在心里认定了,邓元柄是他的盟友,足以让他付出信任。
穆青的神色柔和了些,伸手拍拍邓元柄的胳膊:“邓先生莫要着急,我即是用了假名,就是下定主意以后和这些话本划清界限。”声音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变得单纯良善,“再说,作者是我的朋友,可不是我,跟我没关系的。”
邓元柄这才缓和了神情,不再提起。
穆青问道:“你回去以后尽管让人刊登那些骂人的,恭维的也登上,不要给予任何置评,只需要登出去就是。他们吵就让他们去吵,他们闹就让他们去闹,吵闹得越厉害我们赚的就越多。最好闹出什么官司之类的才最好呢。哪方弱了,我们就帮着他们吵帮着他们骂,务求势均力敌。”
“会不会影响那些投广告商家的信心?”邓元柄中就有着担心。
穆青弯唇而笑:“自然是不会的,不仅不会,以后的广告会越来越多,不出一年,就能让我们成为桂州最有钱的人。”
邓元柄咬了咬牙,沉默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把手握成拳头在桌子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行,干他娘的。”
“邓先生,你说脏话。”穆青指着他,“我们是文化人,要文明。”
邓元彬却是呼了口气,笑道:“痛快一下就是了。不过看你这架势,似乎一早就知道我会点头。”
穆青点点头,笑容浅淡:“有一位姓马的伟人曾经说过,商人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冒上绞刑架的危险。现在不过冒点小风险,换来的却是千百倍的利润,傻子才不干呢。”
“你说的伟人是何人?”邓元柄有些好奇。
穆青微微抬起下巴,神情崇敬,无比肃穆,似乎身后升起了万丈霞光:“马克思。”
作者有话要说:马克思爷爷不姓马,但是这么说显得很接地气=V=
古代书童除了必备技能以外,其实有时候还有义务帮主子做些爱做的事情的=A=我没骗人,真的【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开始各种不忍直视……书童同志们,身兼多职的你们辛苦了!
安奴终究成了绝世倾城,穆青现在还怀着帮自家美人找个好媳妇的心思呢……持续掉线的兰若不刷刷好感度恐怕就要看着安奴娶媳妇了=A=
其实,安奴符合我心中好男人的各种标准。好看,有能力,精通一门外语【契丹文】,会做家务,做饭好吃,爱家,温柔,能干【字面意思想歪的都去面壁】
这样的好男子我很想留给自己的【抱头
李六郎上线倒计时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