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西有使者向东来
徐梁并没有性别歧视，他虽然做了皇廷，成了万人瞩目的皇尊，却不会贸然妄图改变风俗，鼓吹男女平等。
现在徐梁改革土地政策，已经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
他还没有疯狂的到逼着全世界的男人与自己为敌的地步。甚至那些依靠男子的妇人们，也未必会感激自己。
不过从人力资源的角度而言，如此大规模的妇人在家里，从事简单的社会劳动，是社会资源的浪费。
而妇人心灵手巧，如果大规模走上社会的话，他们会刺激小作坊业的繁荣，进而可以繁荣整个市场的经济。
徐梁可以改变科举的模式，但是不可能尽废科举，因为科举本人就是最公平的选拔人才的方式。
而大家族的破产，大规模受过高等教育心思灵巧的女子不得不走上社会岗位，对于徐梁来说，是打破纯粹男权的一个契机。
无论是企业，还是国际爱，对于人力资源的进行研究，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有有价值的人可以使用。
在百废待兴的阶段，徐梁可以安置下属于自己思想的种子。
这位将来可以省下许多麻烦。
“您好。请问有人吗？”外面蹩脚的官话传来。
正在兴头上的温良恭推门而入，却见外面站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洋人。
为首的洋人，身材魁梧，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充满了力量，身上长满了健壮的肌肉。
“你们找谁？”在松江府见到洋人并不奇怪，但是主动与当地打交道的洋人却并不多见。
“请问您是温良恭先生吗？”为首的洋人恭敬的说道。
“我叫卫匡国，罗马人的后代，我受天主教教皇的指引，来大明宣导上帝的光辉，可是我们的船在路上遇到了风暴，我们的船失事了，我和我随行的教士身上的盘缠都没有了，我看您是附近最干净的一户人家，您肯定是一位绅士，请问您能……”
作为一名传教士，卫匡国话到了嘴边，但是乞讨二字实在是难以启齿。
温良恭心地善良，纵然是家族遭了大难，对于夫人将自己挣来的银子送给曾经佣人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怨言。
当下环视了四周的传教士，见他们虽然身材高大，但是眼神中并没有厉色，反而都隐隐约约有一种读书人的儒雅感觉。
心里便知晓，他们在西方肯定也是读书人。
读书人落难时候的窘迫感，他实在是太了解了。
当下一摆手说道：“我们大明是礼仪之邦，有句话说的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里面请。拙荆去买菜了，一会儿便回来。”
卫匡国赶忙做了个揖，感激的说道：“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慷慨的绅士，等我们见到大明的皇帝陛下，得到了赏赐，肯定会偿还您的，毕竟我们十几个人，您这一顿饭花费也不会少。”
虽然徐梁分配了地主的田地，但是宅子并没有强行夺走，温良恭家是最近最豪华的宅子，自然引起了卫匡国的注意。
温良恭将他们引入宅子，亲自给他们搬来椅子，进屋实在是太麻烦了，众人便直接在院子里坐下休息。
温良恭好奇的问道：“之前也有传教士来我大明，但是都是三三两两的前来，像是你们这么规模的，还是第一次见，敢问教皇是一国之主吗？你们是使团吗？”
卫匡国摇头道：“教皇是我们的宗教领袖，并不是一个国家的元首。在我们西方，很多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宗教信仰，就像是你们东方的佛教和道教，我们的教皇就相当于你们佛家的六祖慧能，全真教的教主丘处机。”
“哦哦，您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温良恭给他们泡了茶，家里的茶杯不够，便拿来些吃米饭的小碗儿，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在我们东方，君子招待客人必须泡茶，对了，君子就是你空中的绅士。
来尝尝，这是学生送我的山茶，虽然简单，但是却韵味不穷，你们西方人肯定喝不到吧。
卫匡国赶忙接过茶，笑道：“海上漂泊许久，终于再次喝道地道的大明茶叶了。贵国皇帝陛下登基以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帝国商团将茶叶运送到欧洲贩卖，您说我们西方没有茶叶，这句话是不对的哦。”
“原来是这样？敢问我们国家的商队规模有多大？”温良恭没有想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皇帝陛下竟然做了那么多。
“足足有三百多艘船吧。还有大规模的卫队，据说第一次你们的船队开到地中海的时候，还差点儿被当做了侵略者，不过当看到你们的丝绸和茶叶之后，你们东方人就成了我们最受欢迎的客人。”
“三百多艘船？郑和下西洋也没有那么多？这是要重回盛世之相啊！”温良恭感慨道：“明日我便送你们去官府，开了官府文牒之后，你们去金陵便不会有人阻拦了，不然你们没有官府新派发的身份证会被当做侵略者的。”温良恭笑着说道。
“那就谢谢您了。果然跟传说中的哪一样，每一个东方人都是文明的绅士。”卫匡国说道。
温良恭还了一礼，不过心里却带着自豪。自己虽然落魄了，但是他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东山再起，所以他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让自己一举一动不能失了体面，借以提醒自己，莫要堕落了。
“爹，我们回来啦。”一阵香风传来。
这些传教士都受过东方文化的培训，知道在东方，男女授受不亲，这方面甚至比西方甚至一些宗教的教规。
不过其中有个黑色头发，面向英俊的年轻人，却并没底下头颅。
因为这个姑娘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迷人了。他抬着头，注视着那个姑娘，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姑娘啊。
与西方很多大手大脚的姑娘不一样，这个姑娘非常的灵巧精致，浑身充斥着自信的气息，与传说中东方女子的怯怯懦懦不一样。
他穿着杏黄色的袄裙，手里提着一刀肉，身后还有个帮工推着小车，小车上载满米面，还有新鲜的蔬菜。
“爹爹！今天咱们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了！”少女的声音清脆悠扬，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温良恭轻咳了一声，“注意一些，有客人。”
温倩扭头去看，也是大吃一惊，“爹，您还有欧罗巴的客人？”
“哈喽！万瑞科目大明？”温倩礼貌的说道。
“您还会说英语？”那个一直注视温倩的少年忍不住起身惊叹道。
“我们帝国的贵妃娘娘发布了一份商报，其中有一款就是介绍外国语言的，我对西方文化非常感兴趣，就自学了英语，你的英语说得并不是很标准，你不是英吉利人吧？”
“您好，美丽的姑娘，我是来自比利时的南怀仁，您的声音和样貌一样迷人。”南怀仁忍不住伸出手，温良恭还在疑惑，温倩已经与他握了握手。
温良恭大惊，赶忙拉回了女人，小声说道：“女儿，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爹，这是西方人的礼节，这叫握手礼。”温倩轻轻推开了父亲，笑着说道：“对了爹，您什么时候有一群外国朋友，看起来都挺绅士的，就是样子有点儿落魄，还有那个南怀仁，看起来有点儿小英俊呢。”
温良恭严肃说道：“他们是路过此地，没饭吃了，想在这里吃顿饭，我告诉你啊，你注意点儿，我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你千万别坏了我们温家的名声。”
虽然如今温倩做了官，但是父亲教诲，却不敢不听。
赶忙低下头说道：“知道了爹爹，我先与您去做饭，那么多人，可不是小事情呢。”
“咳咳。”温良恭干咳了一声，对卫匡国解释说道：“我们大明有规矩，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我让拙荆和我家姑娘回避一下。”
卫匡国瞪了南怀仁一眼，笑着说都：“东方的礼仪我都懂的的。您不必不好意思。不过没想到，您不仅自己是绅士，您姑娘看起来也非常的优秀。”
温良恭颇有些自豪的说道：“他刚考上了商业部的官员，以后便是我大明的女官了。”
“什么？在大明女子也可以做官？天啊，在西方便是开明的国家，也少有女子为官的，大明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饭菜准备了许久，温倩俏皮的隔着窗子伸出半个脑袋，显得尤为可爱，喊道：“爹爹饭菜好了，客堂坐不下那么多客人，要不在院子里吃吧。”
柳氏与温倩帮着把桌子搬到外面，摆上了两桌，然后柳氏便要拉着温倩回去。
却被温良恭拦住了，“刚才客人说，我大明是一个文明而开明的国家，他说的很对，你们没有必要回避，大家坐在一起吃吧。”
卫匡国没想到，这位绅士竟然是如此开明的人，这倒是让他们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卫匡国接受过大明的礼节教育，知道食不言寝不语，一众人吃完饭，女人收拾饭菜，温良恭便写下一封信。
“你们到了金陵，若是有什么麻烦，拿着这封信找我们朝廷的右相，他叫李邦华是我的旧友，他会给你们安排机会见我们的皇帝陛下的。”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不过我相信我们用不到这些的，我们有教皇开具的文书，我们可以直接找你们的礼部，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单独的外交部了，这些贵国的商人跟我们都提过的。”
“如此甚好。不过有备无患，你还是将信带上吧。里面也有些话，是我们老朋友之间的交流。”
卫匡国明白了温良恭的意思，将信小心意思的收好。
“这么多人，我们这里的房间不够，不如我去找一下乡里，住在我的邻居家一些朋友吧。明日天亮了，你们再赶路。”
“先生，您不用担心，我们睡在院子里就好。为了宣扬上帝的光辉，吃些苦头没有什么的，况且您已经帮我们许多了。”南怀仁非常感激的说道。
“那便辛苦贵客了。”温良恭也担心这些西洋人吓坏了邻居，便帮着他们在廊下搭了帐篷。
刚安置好这一切，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温良恭赶忙去开门，卫匡国扭头看去，原来也是一个绅士，只是穿着有些落魄。
“温兄，想煞为兄我了。”来着诧异的看了一眼西洋人，然后便转过头去看向温良恭说道：“温兄，你这里怎么藏了那么多西洋人？我可跟你说，不管有多大怨气，千万别有造反的念头啊！我听说当初在山东，闹的轰轰烈烈的红娘子，手下好几千西洋兵，照样被今上打的落花流水。”
温良恭笑了，安抚着有些受惊的朋友，道：“沈兄，莫要担心，这些朋友不是什么洋人军人，是传教士。”
说着对卫匡国说道：“你们赶了一路，还请早些休息，我还有朋友要接待。”
卫匡国行了一礼，“先生您请便。”
温良恭领着朋友进了屋，转头对女儿说道：“把新买的茶叶拿出来一些。”
沈先生连忙叫住温倩，“不必那么破费，你们家也遭了劫，好茶叶留着过节用吧。来一杯清水就好。”
“不必如此。我那侄儿考上了军官，刚送来些银子。”
沈先生苦笑一声，“真羡慕你家。”
说完，很快又是愁眉不展，温倩很快端来了一壶清茶，放在两人面前，便回房了。
“老弟，哥哥我苦啊！”见到左右无人，沈先生连连摇头诉苦道。
“老哥有什么愁苦事，何不道来一起参详？”温良恭劝到。
“我沈云堂想当初也是一房知府，当初因为贪婪，被朝廷赶了回来，但是好歹我也风光过，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沈云堂端起茶水，如同烈酒入喉一般，不等温良恭开口，他又继续说道：“如今土地被陛下分给那些百姓也就算了，我没有怨言，毕竟那些地都是我贪污来的，我认了。可是如今我家那口子，竟然要去贵妃娘娘手底下什么女使者，据说还要外派出国，她若是真的敢如此，我就休了她！”
温良恭不清楚沈云堂是否知道自己女儿已经成为朝廷命官的事情，沉默不语了许久，良久才劝道：“已婚妇人，就算是她想做官，朝廷也不会收吧？”
“本来是不收的！她说她祖上随郑和下过西洋，他们家有很多描绘西方风土人情的书籍！人家就收下她了。你说他一个妇人，这辈子都没出过松江府，这一下子要去什么安南。”
温良恭想了想，说道：“安南素有小中华之称，况且他们曾经臣服我大明，是我们大明的番邦之一，你夫人若是去了之后，未必会吃苦。”
“蛮夷之地，背井离乡的不是去吃苦是干什么？况且他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做得来苏秦张仪那般的事情。”沈云堂忍不住激动的站起来，一点儿斯文都没有了。
温良恭自己女儿都要去当官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沈云堂。
抛头露面的确实不好，可是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家道中落，如果不谋求出路，迟早得饿死。
大使好歹代表一国颜面，在温良恭看来，也算是很光荣的事情了。
“沈叔叔此言差矣。”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正是提着水壶的温倩，看它满脸通红的略带气恼，想来这丫头又不讲规矩的偷听了。
“成何体统！”温良恭拍案而起。
温倩看向父亲，眼神中充斥着倔强，又看了一眼莫名惊诧的沈云堂道：“小女子如今也是大明的官员，不得不为朝廷说两句话，还请沈叔叔见谅。”他膝盖僵硬的屈了屈，算是行礼，大步入内，道：“代表国家出使外国，是何其荣耀的事情，你们男人做得，我们女子凭什么做不得？”
沈云堂早就知道温良恭宠溺女儿，哪里想到竟然宠到了这个份上，一时间被别的说不上话来。
“陛下曾经在邸报里说过，如今江山破碎，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为国出力之则？叔母有心报国，不将一腔心思都浪费在庖厨里，漂洋过海去安南实现人生价值，是何等伟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支持？莫非与你一起在家里受穷就对了？我听说了，自从陛下分了你们家的地，你便失去了经济来源，一家十几口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温兄！”沈云堂面色难堪，起身朝着温良恭拱了拱手，“算了，在下告退！”
温良恭治好苦笑，将沈云堂送到门外。
南怀仁一直就在廊外，屋内刚才的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刚才温倩所言实在是酣畅，他糊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有气势的女孩子。
心里不由得欢喜。
待看到沈云堂落荒而逃，心里更是鄙夷。一个男人不能养家糊口，还不让女人想办法，这可不是什么好男人；。
温良恭送走了沈云堂，叹了口气，与众多传教士问了句晚安，便回访休息去了。
翌日，一早。
想要去找些谁漱口，悄悄的走到柴房，却见柴房旁已经有了动静，一个女孩子正在做着奇怪的动作，将东方年轻女子身材的青春气息非常完美的展现出来。
温倩明显注意到了来者，笑着说道：“哈喽。南怀仁。”
“温小姐。早上好。”南怀仁回应道。
温倩继续有韵律的坐着运动，南怀仁看了半天，看出来一些名堂，因为这些动作可以将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活动到，是清晨叫醒身体非常不错的运动。
就有些好奇的问道：“温小姐，这是你们东方的武功吗？”
温倩笑着说道：“这可不是什么武功，这是我在报纸上学来的体操，最早的时候是我国皇帝陛下发明了军事体操，后来在此基础上，发明了适合普通百姓的体操，我觉得很不错，就跟着学会了。”
南怀仁笑着说道：“真的是很不错的运动，这种体操应该传到全世界去，因为他可以让全世界的姑娘都保持您这么好的身材。”
说完之后，南怀仁才知道自己说话有些轻浮了，赶紧道歉。
“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们西方的文化比较开放。”温倩笑着说道，“而且这种赞美的话，从一位儒雅英俊的绅士嘴里说出来，并不显得轻浮。”
“嘿嘿。”南怀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两个人不说话了，温倩在地上铺了一张垫子，开始做瑜伽，南怀仁赶忙拿出藏在自己怀里用来研究机械的稿纸，用素描纪律下来的一切。
本来他想用鹅毛笔的，但是来了大明才知道，大明有一种叫做碳素笔的东西存在。
南怀仁正画的入神，听到旁边有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哎，你在干什么？”有个穿着粉红的小姑娘，手里捧着本书，好奇的看着南怀仁。
温倩收起山势，起身笑道：“他是西洋来的传教士，今天就走了。”
温倩的妹妹哦了一声，嘟囔道：“这个外国人，看起来比你那个未婚夫强多了姐，你要不让他留下做咱们家的女婿吧。”
南怀仁闻言，眼睛一亮，温倩却拧了拧妹妹的小脸蛋，“哼！无法无天，看姐姐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