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痕面上笑容淡漠疏离,手腕轻轻一抖,将自己的剑拔了出来。
他道:“风宗主,你两个弟子在此处切磋,你我许久未见,不如也切磋一番如何?”
他话音刚落,不等风照渊答应,便朝着风照渊冲去,一上手便是一记杀招。
风照渊深吸一口气,起身应对,他清楚姜无痕的心思,毫不留情揭穿道:“姜宗主何必如此冠冕堂皇,你想借刀杀人,大方承认又如何?本座在给姜宗主的传书中,已经说的清楚,姜宗主既然不认,那便打过之后,再理论。”
姜无痕冷哼一声,道:“好,那便打过之后再论,至于此女,不管她是真是假,如此红颜祸水,便该当死。”
风照渊也很气,他没想到姜无痕会说出这样不分是非清白的话,单凭长相定人生死,,他当即毫不犹豫的向着姜无痕杀去。
姜无痕立刻压力大增,凝神应对。
明媚本随手应对的林莨衣的攻击,闻听此言,忍不住看了姜无痕一眼又一眼。
林莨衣有一些生气,她气呼呼道:“你打架都如此不专心,等死在我剑下,才知道如何专心。”
明媚淡淡道:“我失陪了。”
她口中说着,随手一道法术将林莨衣手脚束缚住,扔在一边。
林莨衣在角落勉强坐住,整个人是发懵的,她就这样败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次的明媚还是她手下败将,这一次的明媚竟然能够轻轻松松将她拿下?
粉团子有一点可怜她,它摸摸林莨衣的头说道:“别太伤心,你打不过的,认命吧!”
明媚收拾完林莨衣,手中长鞭如蛇,将打的难舍难分的姜无痕和风照渊分开。
风照渊看明媚脸色,就知道明媚被惹生气了。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明媚的气势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姜无痕早就看明媚不顺眼。
上一次,方飞河和林莨衣的争执中,他就想将明媚杀了,可惜那时的明媚狡诈至极,时时刻刻和半月宗的弟子在一起,绝不让自己落单,想杀她怕牵连无辜,再者,当时他急着为方飞河治病,也无暇逗留,只能急匆匆离开。
后来这件事情一直让他很后悔,为了一个女子将自己最得意的接任弟子毁了,若是将那女子当场斩杀,还算泄愤,可那女子还好端端活着,听闻还更加的张扬,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今日,明媚自己站到他的面前挑衅,这是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以大欺小。
他冷冷道:“你要挑战本座?”
明媚道:“姜宗主说本座红颜祸水,可是本座这张面容得罪了你?”
姜无痕冷笑道:“你此问是在自取其辱,你自己如此长相,又如此水性杨花,还用本座挑明不成?你区区女子,何德何能自称本座?”
明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事实上,她并不觉得自己如何美丽,她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品行,德行,一个人前二十年或许是看天赐的面容,但后面的无数年,却靠的内在修养。
相由心生,便在于此。
眼前的姜无痕,有一幅天赐的好皮囊,这一生靠着这幅皮囊获取了无数好处,他自己遴选嫡传弟子时,相貌也是首要条件。
没想到,自己的弟子遭遇挫折,不怪自己的弟子品行不端,德行有亏,却怪别的女子太过美丽。
呵!
这是什么道理?
明媚淡淡道:“本座长相如何,与你何干?本座貌若无盐,是天生如此,相貌过人,也是天生如此,两者并无分别,反倒人心有别。姜宗主一颗心是非不分,善恶不辨,只会迁怒旁人,袒护弟子,如此作为,才枉为一宗之主,愧对世人。”
她口中说着,手中长鞭飞出,毫不犹豫的抽向姜无痕。
姜无痕眸光微缩,冷哼一声道:“来的好,你师父糊涂,由着你这祸害活在人世间,本座问你,本座上次命弟子捉拿青鸟,那青鸟可是被你截胡?你今日乖乖将青鸟交给本座,本座饶你一命,否则,本座今日便替你师父清理门户。”
风照渊对姜无痕此番做派也早以反感到极致,他张了张口,对明媚道:“手下留情!”
姜无痕以为此话是对自己说的,他冷声道:“这女子一贯魅惑人心,没想连风宗主也不能幸免,本座深以为耻。”
明媚啧啧一声。
粉团子哈哈哈大笑道:“糟老头子,瓜的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等我麻麻教你做人”
鞭剑交接,姜无痕满心以为自己能够将明媚打去半身功力,可刚搭手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他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力量袭向他的胸腹,这力量之狂躁,让所有的法术都失了效力,他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向后倒飞出去。
飞到半途,却又被鞭子卷了回来,刚一落地,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鞭子。
紧接着,鞭子就没有停过,一下又一下,仿佛狂风暴雨。
常烈等人惊呆了。
他们满心以为自家宗主一定能杀了这祸世妖女,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自家宗主毫无反击之力的倒在地上被打。
林莨衣也惊呆了。
她惊讶的看着明媚,这才知道明媚刚才和她打的时候一直在手下留情,这么一想很不是滋味,却不影响她津津有味的看。
事实上,她也恨方飞河。
方飞河是这老匹夫教出来的,可这老匹夫却护孽徒护的厉害,不许旁人说,还到处寻找药材要救方飞河。
方飞河若若是真的当了飞虹宗的宗主,只怕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风照渊觉得有点儿欣慰,他估算过明媚的武力值,觉得明媚还留了姜无痕一命,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毕竟,斩仙门那样大的宗门,在明媚的手下是一夜覆灭的。
常烈等人看不下去,立刻招呼众人向明媚扑去。
明媚轻嗤一声,“这车轮战可是飞虹宗独创?即便整个飞虹宗倾巢而出,本座也不惧。”
转瞬间,常烈等人唐倒在地上。
明媚将几人卷到一边,继续一下一下抽打着姜无痕。
姜无痕嘴唇已经满口献血,连声音都不能发出,他惊恐的发现自己身上的功力在飞快地流逝,境界在一层层的往下掉。
他原本就练功走岔气,功力上大有缺陷,一旦发作,苦不堪言,需要青鸟救命。
现在功力掉的连自己都到已经数不清掉了多少层,这是吃十只青鸟都吃不回来。
他大为惊恐,差点儿晕了过去。
明媚将他的功力打到只剩筑基修为,才停了下来。
此时的姜无痕再没了刚来时候的风姿,看起来便是一团丢弃在地上的脏抹布。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无痕,手指一展,一直青鸟从明媚的掌心飞出,发出一声清啼,直向着九霄冲去,飞到极高的地方又俯冲下来,乖巧无比的落在明媚的手心。
姜无痕目光艳羡又懊悔的看着那华丽无比,向来骄傲的青鸟,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风照渊传给他的书信说的是真的,眼前的明媚不是从前的那一个。
她到底是谁?
明媚手指在青鸟的头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说道:“青鸟在此,姜宗主可敢来拿?”
青鸟冷笑一声,气势汹汹的看着姜无痕,筑基修为的姜无痕,它一个能吃十个。
姜无痕长长的出一口气,心里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却无能为力。
明媚淡淡道:“姜宗主认为本座区区女子,不能称本座,可在本座看来,姜宗主和飞虹宗也不过如此,比之斩仙门尚且不如,斩仙门匡天逸还有自杀以全名誉的勇气,想来姜宗主是不懂名誉气节为何物的,姜宗主如今修为,筑基尚且不如,以后可还有脸自称本座,本座拭目以待。”
她口中说着,冷冷的扫过执法堂众人,向外走去。
风照渊急忙跟了上去。
姜无痕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丝声音,“风宗主,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你如此对我飞虹宗,可对得起两宗这许多年的交情?”
风照渊停步,仔细端详着满脸写满仇恨的姜无痕,说道:“姜宗主,从前我拘泥于规矩礼法,总想着维护修真界安稳,后来,我的弟子遭遇了诸多挫折,我一直在想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
“实不相瞒,从方飞河罔顾两宗情谊,退婚又打伤我弟子时,我便想替姜宗主清理门户,杀了那孽畜,容他活到今日,是本座错了。”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刻,方飞河退了我弟子的婚约,于他不过是风流韵事,却毁了我的弟子。让她好好的女子,只能流落在外,受了满心伤痕,却不能言语。我时时为当日的事情懊悔,恨自己不够果决,才让恶人活到今日。”
“从今后,方飞河最好呆在飞虹宗哪里都不要去,不然本座见他一次,杀他一次。”
风照渊说着,手中的长剑散发着灼灼光芒,显然心意已决,绝无转圜余地。
姜无痕瞪大眼睛,你,你了的几声,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上。
林莨衣的眼睛湿润了,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眶里掉落,湿透面纱。
风照渊随手解开她的束缚,说道:“走吧!”
林莨衣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跟在风照渊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了,走到外面,她小声说道:“师父,对不起,弟子错了。”
风照渊略点点头,道:“你也不算全部说错。”他面对明媚,的确动心了,的确沦陷了。
林莨衣看着不远处显然在等风照渊的明媚,轻声道:“师父,她果然不是从前那一个了吗?”
“你应该感觉的到。”风照渊道。
林莨衣低下头,脚无意识的画着圈圈,良久,她抬起头,满脸坚决,“弟子相信师父。”
风照渊摇摇头,“你该相信自己,你眼睛看到,耳朵听到,身心感受到的,都不是虚幻,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林莨衣摸了摸自己的脸,面上一缕伤心落寞。
离开半月宗后,她总想强大自己,证明自己,一路上,遇宝夺宝,迎难而上,如此的确段时间内提升了自己的功力,可也遭受了诸多磨难。
她的脸是在一次夺宝中掉入蛇窟毁了的。
万蛇噬骨,非常人可以忍受的疼痛。
等从里面出来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不过,她并不后悔。
风照渊听完,略点点头,他边和林莨衣说这话,边看明媚,似乎怕明媚等急了。
林莨衣忍不住道:“师父,你怕她?”
风照渊微微脸红,摇了摇头,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却听明媚说道:“他是喜欢我,难道你不知?”
林莨衣再次被气到了,说不清为什么,虽然已经知道此明媚非彼明媚,她还是不舒服。
明媚挑眉,目光清明的看着她,说道:“你不喜?为何?因为你也喜欢自己的师父?”
“你胡说!”林莨衣脱口道。
明媚轻笑一声,身处鞭子将风照渊一卷,卷到了自己身边,身形一纵,人已经远在天边,只有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林姑娘恪守法度,不是罔顾礼仪规矩之人,自然不会做出觊觎自己师父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不过,本座与你不同,本座向来喜欢挑战规则,喜欢行大逆不道之事,你的师父我定了,你不用再肖想他,你好自为之。”
声音在耳边清晰无比。
人已经是天边的一个小点。
林莨衣呆呆的看着,只觉得满腔怒气都无法发泄,心里还有深深的恐惧。
她真的喜欢自己的师父吗?
事实上,她从来没有仔细的想过。
她只知道自己想过找个与师父类似的良人。
师父是她供在心里的神,从没有过亵渎的心思。
可她真的对师父没有过想法吗?接开那层师徒之间的面纱,其实她的渴望一点儿也不比明媚少。
不过明媚敢作敢为,可她不敢。
想到这里,她湿润了眼睛,咬了咬牙,逼迫自己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而在天边,一块红云越来越大,渐渐的占据了天边一角,向着四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