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神色平静的站在梵汀面前。
粉团子快速的将梵汀的一生展示在明媚面前。
梵汀生于微末,父母双亡。
他刚出生时遇到战争,父母将他放在摇篮里,顺流而下,被一个古刹的得道高僧捡了回去。
许是在水中待的时间太久,梵汀生了一场大病,治好后一双眼睛却看不见了。
他没有见过世间繁华,双眸不染世事。
可他长得俊俏,任何来古刹里的游人都会感叹一句:这么漂亮的孩子可惜瞎了。
也曾有达官贵人想要将他抱回家去养,可都被高僧拒绝了。
高僧拒绝他们的话都是,梵汀在这里等他的有缘人。
这原本是一句拒绝那些贵人的话,高僧很清楚若是将梵汀送给那些人养最终的下场是什么,谁会要一个瞎子做继承人呢?多半是作为玩物。
玩物的命运,很悲惨的。
可梵汀当真了。
他认认真真的在寺里安安静静的吃饭,念经,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长得好看,即便是做错了事情,旁人看他那么好看的份上也不会苛责他。
他的眼睛的的确确没有见过时间邪恶的东西。
后来,他更是等来了自己的有缘人。
阿姬娜来到禹国,发现了他,她显示了一系列的神迹,忽悠了高僧,忽悠了梵汀,假装自己是梵汀的有缘人,将他带到这里,成了她的大祭司,也成了她一心想得到而不能得到的人。
阿姬娜对梵汀好的不得了,那种感觉仿佛梵汀是神,而她才是他的祭司。
……
梵汀的一生简单苍白。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将他保护得很好,阿姬娜说他是世间最纯洁的灵魂,也没差了。
明媚若有所思。
阿姬娜到底是真的喜欢梵汀,还是因为明知这是为她准备的诱饵自己不能动才偏执的起了占有欲。
明媚猜测应是后者。
海王是不可能爱上最后一个人的,因为总有下一个等着她爱的人。
梵汀有一些紧张,他微微低头,红着耳朵,避开明媚的目光。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他感受过阿姬娜的话语的热情,在脑海里被印上过明媚的模样,那是他唯一可以用心眼看到的画面。
那时候,他便想过报恩的事情。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明媚神色淡漠,她只是平静道:“我听闻,盲人虽然看不见,听力却是世上最好的,你会否也乱认主人?”
梵汀如遭了雷击。
他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明媚,几乎以为眼前是自己的错觉。
人是脑海里的那个人,可声音却完全不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媚平静的将自己和阿姬娜之间的恩怨清楚明白的传递到梵汀的脑海。
梵汀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的信念在一瞬间坍塌了,他一直以为自己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神明,可万万没想到,他在自己奉若神明的人的眼中,只是一个可以随意送人的玩物。
一股深深的耻辱感浮上了心头,他闭上眼睛宁愿自己还是一个瞎子。
粉团子傲然,阿姬娜以为它妈妈会心软可怜梵汀,真是太天真了。
它妈妈万花丛中过,伤过的少男心还少吗?总的来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不过,它也有点儿可怜他,只是一个孩子啊,却要遭受人生的风吹雨打打打打打打打。
梵汀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错处,大概错在和它一样单纯吧!粉团子想。
不同的是,它的命好,遇见了妈妈,梵汀的命不好,遇见的是阿姬娜。
明媚平静的走过梵汀,走向颜真拉起他的手。
颜真眼波流转,电眼魅力四射,她浮夸又娇柔的亲了亲明媚的脸蛋,脑袋就歪在明媚的身上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婊兮兮的宣示主权。
粉团子有一些不忍直视,它扭过头去,不去看个子高的颜真歪头的样子,实在太婊了呢。
明媚唇角微勾,摸摸颜真的头。
她看着梵汀道:“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百分百纯净的灵魂,当一个人可以安然无忧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是因为有人为他遮风挡雨,真正的干净从来不是纤尘不染,而是即便深陷淤泥之中,也依然有问天的勇气,你难道只想做一个菟丝花?”
梵汀面色惨白。
他漆黑纯净的眸子微红,真是伤心极了。
他一时间哑口无言,末了,他沉默了半晌,说道:“我并没有忘记恩情,我会报恩。”
明媚道:“那就好,你自便!”
梵汀看着明媚和颜真并肩走了出去,一双眸子里快速地聚集了泪水,他有一些失落和颓然。
毕竟,在脑海里,他和一个神灵相知了数年呢。
阿姬娜已经消散了,新的阿姬娜神并不认可他,他该何去何从呢?
真要走进世间吗?
颜真回头看了梵汀一眼,就这样战胜了对手,有巨大的欢喜,也有一点儿同情。
明媚淡淡道:“这世上,任何人都有自己谋生的手段,有些人是降低了自己需求苟活,有些人为了野心奔波,平凡人有平凡人的活法,特殊人有特殊人的活法,我见过太多残疾人过的都不如意,像他这样纤尘不染的,你猜猜有几个残疾人能够做到?”
颜真摇了摇头,忽然不太同情梵汀了。
他大概是凭着外貌赢得了别人极多的善心,这是他的谋生手段,既然懂得谋生,何谈干净的灵魂?哪一个能顺顺利利活下来的人不是看透了人间?
这么一想,通畅了,和明媚高高兴兴的看着夕阳西下,老树昏鸦……
……
到了晚间。
粉团子悄悄对明媚道:“梵汀没有离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媚略点了点头,吩咐道:“我说过他自便,不用告诉我。”
粉团子还是忍不住道:“那两个仆人都走了。”
明媚略点点头。
梵汀一生依附别人依靠别人的善心而活,如今陡然间重见光明,得到了完全的自由,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生活,这在情理之中。
他只要不来依靠她的善心,就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