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太的手在微微发颤,她抖了抖嘴唇,强压下愤怒说道:“斯小姐高兴就好,方家家大业大,这几千块钱并不放在心上,俗话说千金难买美人一笑,这就当做是买笑钱好了!”
陆云华出门的脚步顿了顿,笑道:“方太太这话可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这钱呢是我家姑奶奶给我的,方四少的手表呢,戴在卫少帅尉官的手上,方四少花钱买一个男人笑,要我是方太太就该哭出来,哪里还能笑?方太太要是想买笑,去那青楼里,那里多的是人卖笑,也不用花几千块,几十块就有人各种笑声笑给你听,那笑的保准儿比方太太的强颜欢笑好!”
方太太重重一拍椅子扶手道:“你……岂有此理。”
陆云华“略略略”了几声跑了。
方太太自知失言,气得不轻,转而向明媚道:“斯小姐的规矩好大。”
明媚淡淡一笑,凉凉道:“比不上方太太的脾气大。”
方太太本来是想看斯明媚心虚无措的,此时来了,却屡屡受挫,这才越发觉得对方的难缠。
她强忍怒气,静一静神说道:“我出来也有阵子功夫,不打扰斯小姐休息了,临别送斯小姐一句话,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但愿斯小姐能年年如今日这般有底气。”
明媚笑了一下,“看来此话是方太太的肺腑之言了,想必是经验之谈,嫁给方四少,恐怕方太太还落不到千日好,便已是明日黄花,我福运高照,自然不会如方太太一般,至于底气,我的底气来自于我,不知方太太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方太太身子摇了一下。
这次的目光毫不遮掩,是彻底的恨上了。
她的底气来自于自己的母家,夫家,但是唯独不会来自于自己。
她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明媚慢声道:“临别我也有一言送给方太太,家有千金,不如一技傍身,千金可散尽,艺多不压身。方太太瞧不起戏子,须知戏子也瞧你可怜。”
方太太缓缓转身,目光死死的盯着明媚。“我今日过来倒是受教了。”
明媚平静道:“不客气,看在你我同为女子的份上,今日的事情我暂且放下,不会追究你的过错,不过方太太也看好方四少,你当做宝的东西,其实在别人眼里有如臭虫,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眼光,慢走,不送!”
方太太生平第一次这样失态的走了。
她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大家风范,只觉得走快一些才能散尽心里的憋闷委屈。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怒道:“那个戏子实在的猖狂,竟然敢说这样的话侮辱太太,明明是她勾着少爷,占了便宜还在这里当好人……”
“啪”的一声。
方太太一巴掌打在丫鬟的脸上。
“你给我住嘴!”
丫鬟委屈,却不知道为什么。
她从前说这样的话,太太还很满意,今日却挨了打,她都茫然了。
方太太也茫然。
她的男人竟然被人说成是臭虫,那她是什么,岂不是个是香是臭都分不清的傻子?
她无端生出一股自己所嫁非人的挫败!
她走出了四喜园,这才停下急匆匆的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这桂子飘香,金菊吐蕊的圆子,满心的不甘和寂寞。
她从前不计较斯明媚的存在,是因为她知道对方永远也得不到。
可现在对方轻易就得到了自己以前不敢想的,还那样的嫌弃,心态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婚姻里心如止水,如今才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
卫铭燊回来时,给明媚带来了报纸和照片,那报纸上将明媚写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戏曲之皇,字里行间都是溢美之词。
明媚想起斯明媚和柳琨好了一场,柳琨却也从未在报纸上这样大肆赞美过她。
权利和财富果然是好东西,会让人说真话,也会让人颠倒黑白。
她仔细看了那些照片,觉得拍的不错。
卫铭燊却红了脸,他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明媚面前,竟然那样没骨头,成了一个软脚虾,实在是丢脸至极。
他怒道:“这家伙的拍照技术很不好,比我家里的差远了。”
明媚:“人啊,最难的就是面对真实!”
卫铭燊结结巴巴:“什,什么真实,这不真实!”
明媚:“你自己照照镜子!”
卫铭燊偷眼瞄了一下镜子,见自己又成了一只红虾子,顿时哑口无言。
明媚淡淡道:“大概是镜子也质量不太好吧!”
卫铭燊又气又恼的去挠她的胳肢窝,“让你笑话我,让你笑话我。”
明媚哈哈大笑,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下面人听见笑声,无比的高兴,连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
卫铭燊在四喜园里住了下来,四喜园一时间成了袁州权贵最爱去的地方,炙手可热。
范班主约束好底下的弟子,让他们不要出了差错,更不要干出来拿人钱财,出卖自己人的事情。
明媚觉得这一点很好。
三天后。
卫铭燊收到了家里回的电报,电报里明确写了让卫铭燊带着明媚回去,至于是否举行婚礼并没有说,只是说要先看看明媚这个人。
卫铭燊看着这份电报有些生气,他将电报扔进了垃圾桶里,又拍了一份电报回去。
这一次的电报写的措辞很是严厉,明确表明了自己一定会结婚,并且要留在袁州的想法。
卫铭燊是卫家的战神,他的决定向来无人敢反驳,这一次卫家人反驳,大概是觉得明媚的身份来历实在是上不了场面。
卫家从前是前朝贵族,如今也算是自立为王,身份地位一直不低。
卫家从未有过卫铭燊行事这样出格的人物,如今见卫铭燊竟然连原先的计划都放弃了,更是以为明媚妖媚惑主。
卫铭燊自以为看透了家人的想法,感到一些愤怒,也的确看透了要想改变旧格局,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因为自己家人的思想观念都没有改变。
他迫切的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改变家人对明媚的看法,便又写了两封书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