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钦章温和的笑了一下,敛去锋芒,真有几分温润贵公子的意思。
他心里想的很清楚,要想得到惠庭山认可是水磨工夫,心急不得,他当下便专心的看起吏部这些年的卷宗来,这一看,大为愤怒。
没想到,他父皇的吏部竟已腐朽到如此程度,公开索贿,卖官鬻(yu)爵,一想到朝廷的官位上都是这样的蛀虫,他的心都快气爆了。
惠庭山也连连摇头,满面忧心神色,却依旧老老实实的按照要求将公文整理分类,顺便记住其中有错漏的地方,很快便将几个账目放在一处。
桂亲王奇道:“这几个账目并不相干,为什么放在一起?”
惠庭山道:“这几个账目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大有关联,这一条写着的杨国胜升调正六品兖州通判,私账上并未曾写收受多少银子,可公账这里,同一日,吏部却购进了大量笔墨纸砚文房用具,添置了许多杯碗茶碟,可库房账目这里却没有东西入库,这其中实在古怪,需要重点核查才是。”
桂亲王命人查阅了一番,见果然如此,心中很是高兴,这未来的国丈真有才学,当即便道:
“惠大人明察秋毫,慧眼如炬,难怪几年来政绩考察都是一等,惠大人便在这里安心查账,本王会上奏陛下将惠大人留在吏部,不知道惠大人可有意留在吏部?”
惠庭山大喜,这当然是好事。
儿子若是高中,多半也要留在京城,自己若能留京,一家人便能团聚,这是极好的事。
他连连道谢,桂亲王哪敢啊,摆摆手就赶紧走了。
惠庭山心中兴奋,看账册更有劲儿了,霍钦章称赞道:“没想到惠伯父看账如此在行。”
惠庭山道:“我为官清寒,请不起师爷,县衙的账目多半经过我手,这么多年已习惯看账,这吏部的账目比县衙的更难看一些,我也不敢马虎,还需要仔细才是。”
霍钦章连连点头,大为赞赏。
两人中饭也是在衙门里吃的,饭菜由人送进来,自然极好。
惠庭山连连称赞吏部的饭好,霍钦章却道:“小侄的厨艺也极好,改日做了饭菜请惠伯父尝尝。”
惠庭山忙道:“霍世子客气了,不必麻烦!”
他冷眼旁观霍钦章,发现此人形容气度极佳,接人待物也极有礼。
他打问一番后,知道霍钦章并无家室不说,短时间也没有成亲的打算,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对方似乎并没有打女儿的主意。
心情放松后,再看霍钦章便顺眼了一点,和对方天南地北的聊,发现此人不愧是世家公子,学问很深,还恭顺谦和,很合他心意,
临别时,两人已大起惺惺相惜之意,相约明日再见。
霍钦章目送老丈人远去,心中很是忧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给自己的老丈人升官呢?
如今只是一个正五品的郎中,速度实在太慢了!
他想了想,决定给惠庭山一个从四品的主事之职,虽然也冒进了一些,不过,好歹惠庭山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县令,再加上这次吏部整顿,人心惶惶,想来没人注意一个从四品吏部主事的调任。
从四品到一品大员,距离虽然遥远,但也算进步,等这次吏部的事情圆满结束,他又可以找机会给惠庭山升官。
这么一想,心情愉悦许多,也兴致高昂的回去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在御膳房做了两份饭,一份打算带到吏部去和惠庭山一起吃,另一份则命月雅送给明媚。
月雅一听要去惠宅,傲然道:“我才不去!”
她和惠子俊说好,再也不相见,她要是主动去惠宅,惠子俊的尾巴要翘上天。
霍钦章道:“朕房里的东西你瞧上哪个拿哪个?”
月雅:“皇帝哥哥,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霍钦章:“最近母后那里有一批贵公子的画像,看来是要给你选驸马,朕本打算拖一拖,如今看来……”
“皇帝哥哥,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求您千万帮我拖一拖,我的驸马我要自己选。”
月雅急忙拎着食盒跑了。
太可怕了!
母后管不了皇帝哥哥的婚事,便管到她的头上,见了她便唠唠叨叨,大有不将她嫁出去不罢休的架势,她接连几日都不敢去见太后。
幸亏这段时日,真正的霍家小郡主在宫中吸引了太后的注意力,不然,她怕是耳朵要起茧子,相较而言,她宁愿去惠子俊那里受轻视。
再说,她也不见他,她大不了用帷帽将自己罩的严严实实,也不算瞧见。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腰杆直了,拎着饭盒乘坐马车去了惠宅。
路上,饭盒里的香味不时的飘出来,她忍着掀开食盒的冲动,火急火燎的去了惠宅,到了之后,一下车就与惠子俊碰了个正着。
惠子俊倒退几步,指着她很是惊恐:“你,你,你!”
月雅:“……”
见鬼!
她都裹成这鬼样子,惠子俊竟然还认得出她?
她一把推开惠子俊,拿着郡主的令牌就进了惠宅,朝着明媚的宅院走去。
惠子俊站直身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姑娘还是这么凶,谁要是娶了她,谁倒霉透顶!
他拍拍衣衫,气呼呼的走了。
月雅走到明媚所在的小院,见明媚惬意的躺在美人榻上,太阳照在她身上为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让她看起来容色如神佛。
她心中暗叹,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住进皇后的凤罗宫。
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静静的等明媚醒来,顺便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母亲是太后,父亲哥哥是皇帝,天下间所有公主大概都没她过的恣意,她最大的心事就是嫁人。
可这满朝勋贵子弟,青年才俊愣是没有她看中的。
她百无聊赖的想着,脑海中陡然间出现了惠子俊那张傻乎乎的脸。
她顿时吓了一跳,猛然间叫道:“不可能!”
明媚睁眸,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目光中含着了然笑意,淡淡道:“什么不可能?你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