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安阳重用的几人都聚了过来。
“城主的意思是,裴寂昨夜已经发现那批兵器有问题了?”其中一位谋士沉声问道。
安阳嵌着丹蔻的指甲死死掐着发胀的眉心,点了下头.
“本以为只要将那堆破铜烂铁直接运上船,交给那些水匪就是了,万一以后京都的人问起来,我们也好有个说辞,眼下估计行不通了。”
“那怎么办?真的把那批兵器给了?那日后城主没办法交代啊!”
“那这怎么办?”
“可如若没了清风寨这道天然的屏障,我们申城就得正面对上西陵人了,那这个冬日焉能好过?”
一下子,众人吵得不可开交。
崔暖暖敲门的动作顿住,悄无声息转身往回走。
她刚才得知魏管家得罪了母亲,明知会得罪母亲,但还是来求情,没想到无意中听到了书房内传出的话。
原来母亲压根就没真的打算将那批兵器给裴将军,而是打算用那堆破铜烂铁来糊弄他。
她心头真正打算的是,用清风寨里的人命,来拖住西陵人的步伐。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到大雪封山,清河上游结冰,就算那时西陵人已经占了清风寨那片水域,也无妨,她可以从株洲调兵来援。
到时只要拖着,等薛冉率人前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申城也不用废一兵一卒,还能保住那批兵器。
难道母亲一开始就存了别的心思,才让裴将军和宝嫣来的。
是为了什么?
是那半块虎符吗?
这些日子,听闻京都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前去漠北了,但不是折在半路,就是到了漠北被灰溜溜打回了京都。
漠北的人扬言只认虎符,或者裴寂。
而京都只有半块,如果能将裴寂的那半块虎符弄到手。
京都就能收回漠北军了!
所以宝儿也是幌子吗?
京都的人从始至终真正在意的只有那半块虎符?
崔暖暖越想心头越乱,她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些临城逃难来的百姓。
自从西南起战事后,安置流民的事都是她在一手操办的。
那些流民哪个不是勤勤恳恳的百姓,种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可西陵人,还有崔敬那庸才,让他们只得背井离乡,寄人篱下,过着朝不保夕、饥肠辘辘的日子。
而清风寨却给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一个落脚的地方。
如果母亲的计划成了,那会死多少的人?
崔暖暖咬住后牙槽,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忍,也无济于事,毕竟她连自己的亲人和爱人都护不住。
她停住脚步,看向了跪在院中冷硬青石板上的魏管家,眉头几乎皱到了一块。
走近,才发现他裤腿上全是血迹,崔暖暖下意识想搀扶起人:“魏管家快起来,母亲那边,交给我......”
“郡主别理老奴,主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老奴不跪到她消气,受苦的还是......”
魏管家咽下了“我家儿子”这四个字,抬头看着崔暖暖,压低声音道,“昨夜公主又让他侍寝了,他不愿,被抽了二十鞭子,郡主真的不能抛弃一切带他走吗?”
第一次不愿意侍寝是十鞭子,第二次是二十鞭子。
下一次他还能有命?
崔暖暖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眼下他们所有人都被母亲的眼线盯着,别说一起逃了,就是一起离开这府邸都难如登天。
等等,魏管家莫非是特意让裴将军发现那批兵器有问题的?
崔暖暖身子微僵,不可思议地对上了魏管家的目光。
只见他点了点头,小声道:“那人兴许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等主子无暇顾及你们,兴许你们就有机会了,主子已经对我存了戒备,我眼下能做的事越来越少了......”
崔暖暖脑子嗡嗡直响,她深吸一口气。
她有计划的,只不过她的计划没那么快,但只要再等等,马上就能行了。
她揪着衣摆,沉声问:“昨夜你真的有问过我母亲?”
魏管家点头,想起昨夜的场景:“是,主子分明是应了的,就是......”
“就是什么?”崔暖暖心头揪紧了,颤声问。
“主子看起来神智不太清!”魏管家回忆了片刻,小声落下了这个结论,可下一瞬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向温婉的郡主。
崔暖暖心头闷了一口浊气,知道他猜到了,压低声音道:“我也不想的,但都是母亲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