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是尖叫了，应该称之为惨叫。
我和唐棠刚刚从石室上方的空洞出来，只见上方一道黑影坠落在地。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我慌忙看了过去。
掉下来的是一个警察，和之前的那个一样，脸『色』发黑。
而且由于从高处坠落的原因，此时他的口中不断有血沫喷出，其中还夹杂着内脏的碎块。
我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又一个人民警察因为那张怪脸而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他已经没救了。
上升过程中，上面时不时地就会传来一声惨叫，只不过不再有人掉下来了。
那怪脸应该正在不断地袭击着我们上方的人，我从声音上大概判断出了他们和我们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四十多米。
由于环境原因，我也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完全正确。
每一声尖叫传来，唐棠都会颤抖一下。洞内的空间并不是特别宽阔，如果上面的人这个时候掉下来，百分之百会砸到她。
按照这个距离来看，唐棠如果被砸到，估计就会当场毙命。
我此时有些后悔，早知道之前我在上面就好了，可是现在后悔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隐约看到了上面的亮光，等我们上去的时候，热泪一下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和我们一起下来的八个警察全部毙命，愤怒和悔意充斥着胸腔，我已经没办法形容自己对那张怪脸到底有多么痛恨，生死未卜的所有村民，已经确定死亡的八个警察。
这么多人在我眼前遭了它的毒手，偏偏我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
六个警察的尸体用白布盖着，整齐地摆成一排，所有的警察都表情肃穆地站在周围，注视着那一排尸体。
数小时前，这还是他们的同事，活生生的，还能和他们开玩笑，但是如今却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老杨嘴里叼着烟袋锅，不停地吸着烟雾，昂着头看向天空，在他浑浊的眼中，我看到了晶莹。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阴沉下来，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与之前那个石室相比丝毫不差。
孙月琴他们也都已经赶了回来，站在许三家的房前，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我还看到了李金汉，他和孙月琴他们站在一起，手中拿着个发卡，脸『色』悲伤到了极点。
我忽然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发卡好眼熟，不就是之前许婷一直夹在自己小马尾辫上的那个吗？
我感觉自己的胸膛好像被大锤砸了一下，这说明了什么？难道所有的村民真的全部遇害了？
我强压着要晕过去的感觉，拉着唐棠走到了老杨旁边。
“老杨，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们。”我认真地说道。
老杨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抽着口中的烟袋锅，默默地看着阴沉地天空。
我和唐棠安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过了好久，老杨才长叹口气，低下了头。
“不怪你，生死有命，面对那东西，谁都没办法，你们能够活着出来我已经很满足了。”老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
我咬了咬牙，说道：“那东西已经跑出来了。”
老杨点了点头，“我看见了，它出来的时候，天就阴了下来，而且我们和外界已经失去了联系。”
“没有派人去求救吗？”我大吃一惊，这样下去这里的所有人难保最终不会和之前的那些村民是一个下场。
“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完全出不去，一到村口就是浓雾，向外走就会返回来，之前在村口站岗的同志已经试过了。”老杨无奈地说道。
“人呢？都在这了吗？千万不要落单。”我闻言顿时大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站岗。
“回来了，你不用担心，去和你的同行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那怪脸吧，我们和这些同志道别。”老杨说道，指向地上。
我无言，沉默地走向了孙月琴他们。“全体立正！”老杨忽然喊道。
我和唐棠也在瞬间站在了原地，老杨这一声喊得震撼人心。
“敬礼！”整齐划一的动作，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浓郁的悲伤和敬畏。
我旁边的唐棠开始抽噎起来，没有劝她，我拉着她继续走向孙月琴他们。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怎样才能干掉那个怪脸，不然这样下去我们八成要为所有人送别了。
一来到孙月琴旁边，唐棠就扑到她的怀里哭了起来。
从我遇到她，她开始和我一起经历这些事以来，这一次是受害者最多的一次。
我理解她此时的心情，我也很伤心，不过当看到孙月琴他们十二个人脸上悲伤却又坚定的神『色』之后，我明白了自己该干什么。
“苏大师，他们都死了。”李金汉忽然说道。
我的脸皮抽了抽，转头看向了他。
李金汉红着眼眶，和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带着很多警察到村子周围去寻找那些乡亲了。
玉米地，小树林，柴火垛……但凡能找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但是却都没有发现那些乡亲的踪影。
最终，就在他们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眼尖的警察发现在村北的那个池塘里面似乎有人。
那个池塘早就干了，平时是村民们倒垃圾的地方。
一众人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最终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池塘里面满是人，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正是呈普令屯的乡亲们。
这些人都是一样的肚破肠流，七窍流血，明显都已经失去了生命。
李金汉发疯似的冲了进去，那些警察没有阻拦，他们都被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震惊了。
他们从警的年限有长有短，但是可以肯定，在绥棱这个地方，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他们似乎有些明白了，面对超自然的力量时，人类是那么的渺小。
李金汉说自己在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许婷，令他震惊的是许婷居然还有气。
在李金汉赶到的时候，许婷睁开了眼睛。许婷说是小寡『妇』帮自己吊住了这口气，为的就是见他最后一面。
许婷叮嘱李金汉，以后要做一个出马仙，做一个有本事的人，她说自己和小寡『妇』都会到李金汉的堂口去。
李金汉连连答应，但是他想要许婷活下来啊，可是，许婷还是在他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看着眼眶通红，指甲把掌心抓得鲜血直流的李金汉，我发现自己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之前我还抱有一点幻想，但是如今这幻想像泡沫一样破碎了，那些乡亲真的死了。
“李金汉，你要记住，将来一定要做个有本事的人，你上辈子的母亲放弃了成为正神的机会，你的女朋友也放弃了投胎的机会，你不要辜负她们，许婷一直都会在你身边，她没有走。”抱着唐棠的孙月琴说道。
“是，师傅，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让这种事情以后不再发生。”李金汉坚定地点了点头。
抬头看着越来越暗的天空，我一阵无言，曾几何时，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一幕。
那个时候我也是和师傅这样保证的，我说自己会做一个有本事的人，斩妖除魔，卫道护民。
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这是个笑话，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前辈死前都会无奈地痛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
我们选择在许家的位置扎营，老杨、二十多名警察，孙月琴等十二个人，还有我和唐棠，以及李金汉。
许家的房子是住不下这么多人的，有的人在院子中的警车里，有的搭起了帐篷。
在院子的中间，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着，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电器都已经失灵。
我们的手机已经开不了机了，随着离开那个大洞时间的增长，那张怪脸的能力似乎越来越强了，对这里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孙月琴等十二个人里面有两个是出马仙中的大神，在二神的辅助下，他们试了很多次请神，但是最终却没有一次成功。
这个村子似乎已经完全被那张怪脸屏蔽了，不仅和外界联系不上，和虚空法界也没有了联系。
这个情况让我想起了上次遭遇伥鬼的时候，这个怪脸的能力比之伥鬼只强不弱。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老杨磕掉烟袋锅中的灰烬，有些呆愣地问道。
之前那几位同志的牺牲对老杨造成了很严重的打击，他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
“如果是拼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最终的结果怕是没什么意义。”孙月琴站了起来。
“这里除了我之外，自身有神通的，或者说能用出法力或者法术的，只有一道，其他人要么是出黑的，要么就是阴阳先生，或者大神二神，平时对付一些鬼魂什么的或许还行，但是面对这张脸没有一点抵抗能力。”孙月琴继续说道。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孙月琴的话有什么不妥。
我刚想开口，一个女警忽然跑了过来，“小芳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