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
南坡人工种植的松林边，一个人牵着一匹马，马身后跟着一匹小马驹，慢慢走过来。
趴在松树林的李提留、王展秋、钱爆棚，互相看看，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猎物。
牵马来这里私自放牧的人，是李富贵，最近家里老杂毛刚下了小马驹，到这里来给胃口不好的老马添添膘。
近几年，滩河市禁止放牧，提倡圈养，所以李富贵白天不敢来，夜里牵出马来，偷偷吃个夜宵，吃饱了，再往回一牵，不耽误白天干点农活。
李富贵来到林子边一处草旺的坑洼处，捋好缰绳，拴好，密掘，又找来石头块，把密橛掘进土里，以防牲口跑丢。
起身，四处看看，找了一处大石板，坐在石板上，摸出一支烟来，打火机一亮，点燃，深吸了一口。
红红的烟头一点亮，闪现在得意的神情下。
不用看面相，看人影，听人的走路声，李提留他们早就认出了，来人是李富贵，别人也没那么大的胆，他就仗着他儿子在林场上班，就这么豪横。
李提留用胳膊肘捅了捅王展秋，王展秋立刻猫腰走出了林子，直立起身子，腿一瘸一拐地向李富贵走去。
李富贵听见草的响动，侧脸一看，吓了个半死，心想：“妈呀，这是被人盯上了，这么快就来人了！”
“哎吆！哎吆！”
王展秋轻声叫唤了两声，假装才看见李富贵，惊讶地喊：“谁？”
“展秋啊，是我，李富贵，你怎么了？”
李富贵很客气地说，用客气来化解关系，省的惹怒他去告发放牧。
“我不小心磕倒了，把脚腕子给歪了，走，去帮我找找去，有东西落那了。”
乡里乡亲的都是热心肠，帮忙是正常的。
李富贵起身，过来搀扶着王展秋，向前面地边子的深沟走去。
这边的李提留已经来到了老杂毛身边，钱爆棚上到了山的半山腰处。
三人看了时间，开始按计划行动。
王展秋故意拉住李富贵，故意让两人的双脚陷进提前挖好了淤泥坑里，越陷越深，腿也陷了进去。
王展秋故意叫着，表示自己的脚疼，想拿出淤泥来更费事。
越叫，李富贵越想帮他，两个人摽在了一起，谁也出不去。
李提留从地上捡起一个套马杆，一甩，套马杆的绳套，套住了小马驹的脖子，往过一蹬，托上小马驹往沟里拉，
老杂毛发出了一声嘶鸣，惊天动地。
“嘶嘶……嘶嘶……”
半山腰处传来野狼的嚎叫声，更是瘆人。
“嗷呜……嗷呜……”
这狼叫的口技，相当逼真，紧接着，后面还有更逼真的。
不远处的山顶，传来真狼的叫声，吓得钱爆棚一声也不敢喊了，赶紧往回跑。
最着急的是李富贵，这要是来了狼群，两匹马都保不住，怎么办？
李富贵不管王展秋了，自己使劲地往出拔腿，是怎么使劲也不成，他不知道，这泥坑，经过了特殊处理，里面掺上了黄胶泥黄土，这叫黏糊啊。
李提留给妻子王叶霜打了个电话，一句话：“出发！”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村口出发，前面一辆赶车的是王叶霜，后面一辆赶车的，是王展秋的妻子张燕。
“架！架！”
黑夜很静，这声音传得很远，泥坑里的两个人听到村子好像有马车驶来，互相拉起了手，站着不动了。
王展秋拿出手机来，接听电话，告诉张燕，自己出来迷路了，就跑到南边地里来了。
听张燕说，赶着马车在找他，假装惊讶，告诉张燕，他馅的位置，也告诉了张燕，李富贵和他在一起，两人都馅住了，动不了。
“架！架！”
干听着有人喊牲口声，这是赶车的通用口令，就是不见车过来。
李富贵急地要晕倒，坚持着，问：“你听到赶车声了吗？”
王展秋回：“好像是有来着，听着不远，怎么不见过来，有可能是山的回音也说不定，再等等吧，我给张燕打电话了，她肯定过来。”
李富贵心一凉，念叨：“完了，我的老杂毛老的不行了，要卖给度假村上餐桌呢，有喜了，给我生了个儿马蛋子，这喜兴人啊，我想着趁黑夜，拉到草肥的地方，给它上上膘，没成想要了他的命，这儿马蛋子命也是苦，刚生下来才几天，活蹦乱跳的，说见不着就见不着了，呜呜呜。”
王展秋说：“老哥你算是说对了，刚才听见马鸣狼嚎，现在什么动静没有了，八成吃饱了都歇着去了。”
“呜呜呜……”
王展秋说：“别哭了老哥，你看不远处，马车沿子看见灯光没？”
李富贵说：“是！有！罩子灯，老古董了，你家还留着。”
王展秋说：“破家值万贯，干农活的，哪个物件都有用，现在的东西再好，一停电，干瞧着，不能用，还是老物件好。”
“嗯！嗯！”
“你看，一说这个你开心了吧，你那老杂毛值多少钱？就那儿马蛋子，保不齐，将来值点钱，来旅游的都好骑个马，训好了，一夏天不少挣，唉，算了，你没那个挣钱的命。”
这不是劝，这是在拱火！
王展秋不傻，想不拱火都不行，因为爱马啊！
李富贵说：“还是老弟了解我，不过，这个儿马蛋子，我有大用处。”
“当大种马，嘿嘿，我都没想到，这主意不错！”
李富贵说：“哪有啊，是我儿子李果看中了，要把它培养成赛马，去每年一届的那达慕赛马比赛上拿奖。”
王展秋应付着说：“嗯嗯，不错不错，你儿子不愧在国营林场上班，就是有眼光，到时候能拿一笔丰厚的奖金！”
“唉，我儿子说了，钱算什么？拿奖是咱们草原人的荣誉，钱说花光就花光了，荣誉几代人传承，代代人传承，看你怎么想？我认为无价啊！”
不管什么人，老的少的，一说起马来，什么都给忘了。
忘是没忘，等人不来啊，不说点高兴的，一会儿万一坚持不住了怎么办？
这边在坚持，那边的人都汇合齐了，两个男人，两个女人，对付一个小马驹子还不好办。
几个人一起努力，把儿马蛋子抬上了马车，用绳子捆绑好，四个人，两辆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