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城,市中心某栋大厦的最高层。
悠扬的音乐中,夏谨言三人举杯,轻轻碰了一下。
“干杯~”
周天佐笑嘻嘻地揽着程雪儿的香肩,将香槟一饮而尽:
“我说夏老师,你也太严肃了,才大学毕业,就跟个小老头似的,咋?还要哥们儿给你找个老伴么?”
夏谨言皱了皱眉:
“能把音乐关了么?声太大,听不太清你说了什么。”
“啧啧啧,这话要是被那群甲壳虫乐队的狂热爱好者听到了,非得喷死你不可。”周天佐关掉唱片机,嘴里絮絮叨叨:
“《with the beatles》,这唱片可是甲壳虫1963年录制的团队第二张专辑,原版!你知道这玩意儿要是放到拍卖会里,能卖多少钱么……居然说吵,真是牛嚼牡丹……”
“因为我是数学老师,没那么优雅的情调。”
“知道你老人家是辛勤的园丁,可再怎么样,也得享受生活吧?”周天佐右手抱着程雪儿,左手揽着夏谨言,笑容灿烂:
“就像现在这样,女朋友和好朋友都在身边,听着绝版唱片,喝着一口两千块钱的酒,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这才叫人生嘛!”
“人生!人生!happy!happy!嗷嗷呜——”程雪儿咯咯直乐,双马尾一颤一颤的。
她拉住周天佐的手,唰的蹦到沙发上,跳起了恰恰舞。
夏谨言看着这对情侣活力四射的样子,沉默地喝了口酒,他犹豫一会儿,还是拿起周天佐随意放在茶几上的豪车钥匙,一下一下的打着节拍。
恰恰舞是拉丁舞的变种,极重节奏,有人在旁边打节拍,两个人能跳得更尽兴。
一舞终了,程雪儿香汗淋漓,瘫在靠垫上嘶嘶喘气。
周天佐却跟条哈士奇似的,嘻嘻哈哈地绕着女朋友撒欢儿,一口一个“你行不行啊”,气得程雪儿干瞪眼,吵着让夏谨言帮她抓住这狗东西。
两个人疯起来都有点吵,但夏谨言丝毫不担心会有邻居找上来,因为周天佐把最上面的这三层全部买了下来,加上本来就很好的隔音层,其他地方根本听不到噪音。
休息了一会儿,程雪儿的体力恢复了,她抻了下腰,把双马尾散开:
“浑身都是汗,脏死了……哼,我去洗个澡,你们接着喝,说好了,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女孩离开,屋子里只剩两个男人。
气氛陡然沉了下来。
周天佐低头摆弄唱片机,夏谨言看着窗外的黑夜出神。
数学老师最先打破了沉默:
“九点半之前,我就得走了。”
“啊?为啥这么早?”
“那份政府文件,羽城已经实行宵禁了,太晚在外面闲逛,可能会被盘问,影响不好。”
“那你就住这里呗,这么大的地儿,还能差着你一张床么……”
“不了,我还要回去准备教案。”夏谨言顿了顿,接着道:
“天佐,我打算离开羽城了。”
听到这话,周天佐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身材特别高大,比夏谨言高出半个头,很有压迫感:
“夏谨言,因为我和雪儿在一起了,你就要跟我绝交么?”
“没这个想法,逢年过节,我会跟你们打电话,如果未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不论我在哪,随叫随到。”
“哈……你这算什么狗屁想法。”周天佐几步上前,他的外貌硬朗而英俊,夏谨言却俊逸温吞,逼上前的感觉如同蛮横的**压迫读书人:
“跟我这儿玩动物世界呢?失败的雄狮就要主动退出领地呗?这么干有意思么?咱们两个,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在一块玩了,小学的时候与雪儿相识,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他紧盯着好友,诚挚热切:
“谨言,对于我和雪儿来说,你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在婚礼上,我们想得到你的祝福。”
……
“谨言走了?”
程雪儿换上了蚕丝睡衣,怔怔地看着夏谨言喝光的那瓶香槟酒。
他以前,很少喝酒的。
周天佐闷闷地坐在沙发上,情绪也很低落:
“嗯,走了。”
“看你的表情,是没谈妥吧。”
“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长得白白嫩嫩的,一脸好欺负的样子,其实性子最犟,谨言已经决定要离开羽城,最晚也是在我们的婚礼之前。”
“我们在一起,对他伤害这么大么?”
“从小喜欢到大的女孩和自己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理智告诉他应该祝福我们,但是感性却让他马上远离我们,远离让他黯然神伤的羽城。”
“可是他外表很平静。”
“那是因为他向来理智,能压得住心中的感情。”周天佐苦笑道:
“总在压着,所以会错过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我明白他的想法,他想功成名就后再向你表白,可我却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喜欢,就拼尽全力去追求……不然现在,恐怕就换我看着你们幸福的样子有苦难言了。”
“瞧你嘚嘚瑟瑟那样儿,咋?除了你和谨言,我就找不着其他男人了?”
周天佐理所当然地道:
“肯定啊,你从小和我们混在一起,扪心自问,你见过比我和谨言还优秀的同龄人么?嘴被我们养叼了,眼光自然高啊。”
程雪儿被他吊儿郎当的混蛋模样逗乐,下意识地一笑:
“哈……不过,天佐,谨言想离开,应该也是件好事吧?他有才华,去首都,去国外,都会有很好的发展,总比在羽城当个高中老师强。”
“他可以离开,但是必须在我们的婚礼后!”周天佐的表情很严肃:
“逃跑和释然是不一样的……不参加我们的婚礼,他就会永远欺骗自己,在神伤中浑浑噩噩中度过一生,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但是如果他亲眼看见我和你交换戒指,在众人的见证下结成连理,他的梦就醒了,虽然还是很痛,但那痛只是一时的,很快就能走出来,雪儿,你们女人其实有时候不太了解男人……对我们来说,一斧头斩下比刀片割肉更好,幻想破灭,没有了欺骗自己的理由,他才能卸下包袱,追求自己的幸福!”
“唉……天佐,谨言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这都是互相的,谨言对我也很好……哦,雪儿,我忘了跟你说,咱们的婚礼日期可能有变动。”
“啊?”
“那份宵禁文件,羽城最近恐怕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