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西下,醉晚霞,只是近黄昏。
沿途栏杆高挂纱笼,微光渐明。
众人待在食堂里静待佳音,偶尔窃窃私语,倒是不若初来时那般喧哗。
偌大的大堂里,空气中若有若无飘逸着饭菜的香气。那是后厨里,正热火朝天准备院里师生的伙食。
经过第三轮面试的体力劳作,莫说素馅包子没荤腥,就是白面馒头,恐怕诸位考生就着一碗清水也能吞咽下去,说不定还品尝得有滋有味。
然而,众人只得落座,就这么干等着,甚是百无聊赖。
邢振宏往前靠着桌上,几近趴着,不住地叹气。
刘佩萱右手搁在桌面,左手支颐,道:“哎,你唉声叹气的,干嘛呢?”
宋怀柔双手握着,搁在桌面,道:“阿宏,放心吧!顾学长不是说了么?他说,我们小组分工合作,相处融洽,一定可以顺利通过。”
“依我看呀……”王宸唰的一下将折扇展开,“阿宏他不是担心这事儿。”
刘佩萱道:“阿宏,你的布鞋看着好好的,像新的一样,没蘸着一点污渍呢!”
宋怀柔道:“就是呀!洗干净脚,才穿上鞋呢!说来,我们得感谢阿宏阿宸提水呢!”
刘佩萱道:“尤其是再走一趟,特意提水给我们洗脚。多谢!”说着,双手作揖。
邢振宏道:“这算啥呢,举手之劳。”
王宸往邢振宏靠近,笑道:“他,是饿的!”
邢振宏嚷道:“阿宸,你明明知道我饿得难受,还不停地给我扇风!”
王宸赶紧往回挪移,道:“我这不是给你扇风,让你凉快凉快嘛!哎,真的是狗咬吕洞宾——”
宋怀柔道:“阿宏,你不是多吃了一个包子么?”
刘佩萱道:“可不是么?同是男孩,瞧阿宸像是猴子似的,就是中午吃了三个包子,现在还活蹦乱跳,耍着那把折扇装潇洒!”
王宸道:“且慢,我呢,瞧着瘦,但绝不像猴子般淘气。还有,这折扇是文人墨客的随身装备,不是装潇洒。”
刘佩萱道:“既然如此,为何你那把折扇的另一面是空白的?”
宋怀柔笑道:“阿萱心细,竟然发现异样……说真的,阿宸,你的折扇为啥留着一面空白?”
王宸道:“问得好!其实呢,我想着,日后寻个合适时机,或者灵感涌现,即兴作一幅画!”
刘佩萱道:“阿宸,你会作画么?”
王宸道:“正在学。”
宋怀柔道:“那你想好主题了么?小桥流水?江上行船?或者雨打芭蕉?”
刘佩萱道:“他的扇面写着‘风雨兼程’,与雨打芭蕉,有何联系?”
邢振宏有气无力道:“有芭蕉么?给我来一打芭蕉!”
王宸无奈道:“只是在谈论扇面作画的主题,不是芭蕉!”
邢振宏嚷道:“不是芭蕉,那就烧饼,须得有肉馅的,再撒上金黄的白芝麻。”
王宸道:“我可不想画个烧饼。再说,古往今来,哪有才子画个烧饼在扇面?多掉价呀!”
宋怀柔叹道:“阿宏他真的饿了,都想到‘画饼充饥’了。”
邢振宏嚷道:“对!饿到前胸贴后背,眼冒金星,不分天南地北。”
王宸阖上折扇,道:“阿宏,你这体质太……那啥。现在我呢,确实有点饥肠辘辘,不至于这样嘛。”
刘佩萱道:“我也饿了,但还能说能走。”
宋怀柔附议道:“我也是。”
邢振宏道:“你们都不懂。在家里,我吃惯了米饭,三大碗。”
王宸道:“四个大包子,四比三,还多一个。”
邢振宏道:“不是数量,而是质量。”
刘佩萱道:“你说那些包子好吃啊!”
宋怀柔道:“就算素馅的,你也能品尝出个中滋味。”
邢振宏道:“就算是包子再好吃,只算作零嘴,临时祭五脏庙罢了。”
王宸道:“那你的意思是……必须得吃饭?”
邢振宏道:“没错!就是得吃米饭,才是真正的填饱肚子。因为我是吃饭的体质,饭质,懂么?”
宋怀柔道:“要三大碗……米饭!”
刘佩萱道:“饭质嘛……说是饭桶也不为过。”
邢振宏道:“只要有三大碗米饭摆在我面前,说是饭桶,我也认了。”
王宸道:“阿宏,待会儿,你到我家,我请你吃卤制五花肉配米饭。对了,米饭管饱。”
刘佩萱道:“阿宸,顺道请我一顿吃的吧!毕竟,今天有缘相识是朋友。”
王宸道:“行啊,我向我舅舅说一声便是了。对了,柔儿你也一起来吧!”
宋怀柔道:“谢谢阿宸!不过,净吃卤肉,过于油腻,我想多吃一份青菜。”
刘佩萱道:“我想多加一枚卤蛋。”
王宸道:“要青菜要卤蛋,都可以……哎,阿宏,你干嘛不吭声啊?”
邢振宏道:“阿宸,你的好意,我知道。你的盛情,我也心领。”
王宸道:“你想说啥?”
邢振宏道:“你们知道,我家住乡下,这次远道而来到此求学,本来打算向书院申请这个……寝室。”
王宸道:“就是你打算住在书院里哦!”
邢振宏颔首道:“是。”
刘佩萱道:“原来可以住在书院里。近水楼台先得月哦,每天不用早起,多好!”
王宸道:“我觉得不好。”
宋怀柔道:“为何不好?”
王宸道:“听说那学生的寝室里的铺陈非常简朴,反正就是不会有多余的物件。”
宋怀柔道:“本来为了求学,并非享受。就算简朴,又有啥不好呢?”
刘佩萱道:“纯粹是铺陈简朴,没啥大不了,当是乡间农舍便是了。”
邢振宏道:“乡间农舍可不简朴!我家堂屋墙壁上一边贴着喜庆的彩画,一边挂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如箩筐、蓑衣、秤砣……”
宋怀柔道:“为啥你家的秤砣不是放在厨房呢?”
刘佩萱道:“柔儿,你提的问题很奇怪哦!那不就是个秤砣嘛,还能有啥讲究呀?”
邢振宏道:“秤砣,只需放在凉爽的地方即可。据我所知,一般很少放在厨房,因为厨房里湿气重,秤砣容易产生锈蚀。”
刘佩萱道:“产生锈蚀就锈蚀呗!能用就行。”
王宸道:“这个,你就不懂啦!”
刘佩萱道:“说我不懂,那你说说看。”
王宸道:“秤砣生锈,多了锈蚀那部分,整个秤砣变重,读数变小。懂么?”
刘佩萱道:“不懂。”
王宸道:“举个例子,假设有一斤一两的红薯,用个生锈的秤砣,称出来的结果,就是看留在秤杆上的刻度,表示一斤。那你懂了么?”
刘佩萱道:“本来是一斤一两,变成一斤,就是少了一两。谁用这秤砣做买卖的,得吃亏。”
邢振宏道:“蚀本生意难做,谁会愿意吃亏呀!”
王宸道:“若是秤砣的锈蚀严重,造成大块脱落,那么这个生锈的秤砣变轻,用来称量的话……”
刘佩萱道:“我知道,读数变大。”
王宸道:“正是。”
邢振宏道:“无论变大还是变小,一般都不会使用这类秤砣。所以,柔儿,你家秤砣最好不要放在厨房内,尤其是水缸上头。”
宋怀柔道:“以前,厨房两面通风,甚是干爽。那秤砣就挂在门口旁的墙壁上,这么多年,倒是没见它生锈啥的。”
邢振宏道:“只要足够干燥,那就不会生锈。”
王宸道:“瞧,那里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