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体陡然僵住，眼神复杂至极。
好一会儿，他犹豫着抬起手，欲要轻拍秦落羽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秦语兰再也忍不住，大步冲了过来：“邱言！”
邱言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看向秦语兰，方才还带了几许温和的眼神，立刻变得淡漠。
“你们这是做什么？”
秦语兰瞪着秦落羽，“这里是学校！搂搂抱抱的，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秦落羽慌忙从邱言怀里退出，红着眼睛小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太害怕了......”
她其实很想说，我就是故意的哦，故意让婵娟叫你来，故意让你看到这一幕。
秦语兰自然不知秦落羽真实想法，明知故问，“你怕什么？”
秦落羽调出手机里的图片，“有人给我发来了这个。”
秦语兰一眼看到，也惊了下。
她只是花钱找了人办事而已，对方提出给秦落羽寄小动物惨死的快递，她觉得可行，就同意了。
没想到，对方还挺狠，这小兔子满身沾满血死不瞑目的样子，还怪可怕的。
“怎么会有人给你寄这种东西？”
秦语兰心里觉得解气，面上却还得装出惊诧的样子，“姐姐，你不会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吧？”
秦落羽很是无辜地说：“没有啊，我在学校里，除了和我同桌，还有你和邱言稍微熟一点，其他的人我都没说过话。”
“那肯定是你在眉城得罪的人，追到京城来了。”
秦语兰笃定地说，“不然，怎么偏偏给你寄，没人给我寄？”
秦落羽似乎很是害怕，又忍不住要哭的样子，“那我，我该怎么办？”
邱言沉声说：“报警，不管警方能不能查出是谁寄的，至少能有记录。下次若是再有不明快递，”
他看着秦落羽，道，“别打开，直接给我打电话。”
秦落羽感激地说，“谢谢你，邱言。”
一旁的秦语兰脸色都黑了黑。
寄快递本来是想给秦落羽一个教训，可眼下看来，这快递肯定是不能再寄了，再寄直接又给了邱言和秦落羽接触的机会。
她得想个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
“对了邱言，我还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秦落羽道，“我刚转来这个学校，好多课听不太懂，有些跟不上。你以前高一的课本和笔记还留着么，如果可以，能借给我吗？我想好好复习一遍。”
邱言点头：“可以。我明天给你带过来。”
秦语兰忍不住道：“不用麻烦邱言，我的借给你不就好了？”
秦落羽微微讶然，“语兰你也做笔记的么？我听爸说上学期你考试有两门没及格，还补考过......”
秦语兰脸上阵青阵白，勉强笑了笑，“笔记怎么可能不做，就是没邱言的全面。”
邱言去年是高一期末考试的年级第一，甩出第二名三十分的差距。
秦落羽浅笑，“那我还是用邱言的吧。”
“行。”
秦语兰表面平静，心里气得快要吐血。
这个姐姐，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对付得多，摆明了是诚心跟她作对，明知道她喜欢邱言，却故意接近邱言，还非要明目张胆地让她看见。
她垂眸，掩下眼底那抹戾色。
既然秦落羽这么喜欢挑事，那她也不能让她失望不是。
*
秦落羽告别邱言，转过楼梯角时，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戏演得太累了，也不知经过今天这一出，秦语兰会不会有所动作。
来京城已经半个多月，葛隐已然回了京城，陵君行让她先别急着去找，他父亲会和葛隐好好沟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陵君行要她放心等消息，可是秦落羽却难以放心，倒不是因为葛隐一事，而是因为龚白卉。
龚白卉很少给她打电话，前几天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龚白卉终于与她通了个视频。
视频里龚白卉脸色很不好，却还不忘骗她，“晕船晕得厉害，临时下船，来医院了。”
秦落羽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可是却还不能揭穿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嘱咐她好生注意身体，玩够了就早点回来。
龚白卉身体比她预想中要差，她想早一点回眉城照顾她。
一等陵君行那边有了消息，她可能就会走。
但走之前，她要让秦语兰付出该付的代价。
因为以后，她应该不会再来京城，也不会再回秦家了。
她都想求求秦语兰，快点像上一世那样，对她采取最猛烈的打击。
如此也就可以尽快了结和秦语兰之间的过往仇恨，她也能早一点回眉城了。
*
此后几天，秦落羽和邱言又见过好几次面。
除了第一次是邱言来给她送笔记和课本，其余几次，都是她主动找的邱言。
理由无非是笔记里有的地方她看不懂，需要邱言帮忙讲解，邱言讲得很耐心，秦落羽根本不在听题上，反正看看刺激得秦语兰差不多了，就收东西走人。
邱言平日里与同学不怎么来往，性子比较冷淡，被称为一班的高冷学神。
而今高冷学神竟和颜悦色地给四班一个女生耐心讲题，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风景。
于是邱言和秦落羽之间的关系，就引来无数热心八卦之人的猜测，背后的议论那叫一个沸沸扬扬。
如此持续了十多天，秦语兰后来一看见秦落羽出现在一班门外，脸色已然黑成了锅底。
有好事者不敢问邱言，大着胆子来问秦落羽：“邱言是你男朋友吗？”
秦落羽掩唇而笑，满脸娇羞的看着邱言：“邱言，我该怎么回答？”
邱言看了一眼问话的人，没承认也没否认，齿缝里蹦出来两个字：“多事。”
好事者不敢问了，可是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那天秦落羽从一班离开时，看见秦语兰眼睛里戾气满满。
看来秦语兰还真是挺喜欢邱言的。就是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秦落羽本来还打算，若是秦语兰仍是没有动作，那就再接再厉，干脆和邱言走得再近一点好了。
不过秦语兰没让秦落羽失望，在“男朋友”传言满天飞的那个周五晚上，秦语兰还真行动了。
那天下了晚自习，她收拾好书包，准备和孟婵娟一起下楼时，突然接到了秦语兰的电话。
“姐姐，我来大姨妈了，能不能帮我买包那个送到一班旁边的卫生间里来？”
挂了电话，秦落羽镇定地让孟婵娟先走，然后回了教室。
她不慌不忙发了个消息，得到回复后，等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去了卫生间。
秦落羽推开卫生间门进去时，几个女生从角落里窜出来，围住了她，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门被关上了，秦语兰阴着脸走了进来：“把她手机抢了。”
“要手机是吧，我给你。”
秦落羽将手机扔过去，“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秦语兰冷笑，“这话我要问问你，你找各种理由接近邱言，到底想做什么？真以为邱言，你能抢得走？”
秦落羽笑了笑，“我不需要抢啊。邱言很愿意和我在一起，你不是都看到了？”
秦语兰死死盯着秦落羽，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上次晚宴时，我就告诉过你，离着邱言远一点，只可惜，你不听。”
她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那就怪不得我了。”
秦语兰挥了挥手，“过去，把她衣服扒了。”
那些女生朝着秦落羽逼近，有人扯住了她的手，开始撕扯她的校服外套。
秦落羽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由她们撕扯，却只是大声喊着救命。
“他妈的瞎叫唤什么？”
一个女生揪着秦落羽的衣领，不耐烦道，“学校早就没人了，你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
秦落羽的校服很快被扯落，里面的白色T恤也被她们揪着领口蛮力拉了下去，肩膀露出来，暴露在空气中。
她全程几乎都没有反抗，任由这些女生为所欲为。
秦语兰举着手机，摁了许多张照片，“把衣服再扯下点，内衣也扯了。”
两个女生开始继续暴力撕扯。
走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砰砰拍门。
“开门！秦语兰，我知道是你！”
邱言高声喊着，带了几分焦急。
秦语兰脸色微变，邱言不是早就走了吗？
怎么这个点了还会回来？
她心里有些慌乱，若是被邱言看到她对秦落羽做了什么，怕是邱言以后绝不可能接受她。
正犹豫着要怎么应付邱言，就见秦落羽突然呜咽出声，带着哭腔喊了一声：“邱言，救命！”
秦语兰被她这一声呼救惊得浑身冷汗直冒。
他妈的她这个姐姐可真是个绿茶戏精，方才被扒衣服动也不动，一滴眼泪都没掉，这会儿邱言一来，立刻就哭上了。
外面邱言拍门更急，厉声道，“秦语兰！！赶紧开门！！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在来的路上，你若是胆敢伤害你姐姐，你必定会承担法律责任！”
一个女生听说警察来了，有些害怕，“语兰姐，怎么办？”
秦语兰努力镇定心神，“慌什么，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卫生间的门已然被人暴力踹开，邱言冷着脸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抱着肩膀蹲在地上哽咽痛哭的秦落羽身上，眼神愈发冷了几分。
他大步进来，脱下身上的校服，裹在秦落羽身上，然后，缓缓转过身去。
对上他的眼神，秦语兰不自觉地慌了慌。
“手机拿来。”邱言的声音冷得像是裹了冰碴子，一开口，就寒意森森。
秦语兰自然不能给，“我，我没拍什么，我只是......”
邱言面无表情朝着她走近两步，“我再说一次，手机拿来！”
秦语兰认识邱言多年，从来没有见过邱言如现在这般冷酷冷漠冷淡，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陌生人一样。
校园里有警笛声响起。
“秦语兰，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邱言一字字说，“对你的亲姐姐，你也下得去手。你不愿意给我也没关系，待会儿，直接跟警方解释去吧。”
几名警察进来带走秦语兰时，她艰难咽了口唾沫，还有点没回过神来般，恍惚不敢置信。
明明今晚的一切都是她筹划好的，原本的计划该是万无一失才是：趁着放学后，学校无人，骗秦落羽到卫生间，拍下秦落羽不穿衣服的照片作为要挟，以后秦落羽就是她手里的玩偶，她要秦落羽如何就如何，但凡秦落羽敢不听话，她就将这些照片公之于众。
可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样？
一行人抵达派出所时，正要去做笔录。
秦年楷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林美芝。
林美芝一见秦语兰，立刻就过去抱住了她，“语兰，没事吧？你没事吧？”
“她没事，有事的是那个女孩。”
一个女警在旁边插话，“你女儿涉嫌以殴打胁迫的方式，拍摄他人不雅照片，这是典型的校园霸凌，已经涉嫌犯罪了。”
林美芝脸色都白了白，“会，会承担法律责任吗？”
“如果那位小姑娘坚持追究的话。”女警说着，招呼秦语兰和邱言先进去，“你们俩，先跟我和我同事去做笔录。”
秦年楷脸色有些凝重，走到秦落羽身边，握住她的手，“落落，到底怎么回事？”
秦落羽轻声说，“就是警察刚才说的那样。”
秦年楷温声说，“怎么没跟爸爸打个电话，反而先报了警？要不是语兰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们出了这事......”
秦落羽抿了抿唇，没说话。
林美芝在一旁颤声道，“落落，语兰到底是你妹妹，她一时糊涂做下这事，你就原谅她，不要追究她好不好？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回家好好说，如果你妹妹做错了，阿姨肯定会教训她......”
秦落羽没理会林美芝，抬眸看了眼秦年楷，“我刚才被秦语兰关在厕所，她让人脱了我的上衣，拍了我很多那种照片，要不是邱言来救我，我可能现在还被关在厕所里。爸，你说我，该不该追究秦语兰的责任？”
秦年楷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艰难地开口：“落落，爸爸答应你，肯定会让语兰受到应受的惩罚，可若是警方介入，这事就闹大了，对你，对语兰，对秦家，都会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