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母女织好的那两匹麻布被众人互相传递。
一双双粗糙黝黑却十分干净的大手在麻布上小心翼翼的摸了又摸,眼底都是兴奋和恋恋不舍。
自打制糖作坊开始起,清河大队的每个人都被强调了个人卫生问题,于是不论大人小孩,那手都是干干净净的,就连被修过的指甲里都不允许有灰尘。不然被监管小组长看到了,可是要被批评的,屡次不改直接换人。
此时乌泱泱的人群中出现了一道声音,是有人鼓起勇气站了出来,他扯着嗓子,忍着在众人面前发言的害羞,憨里憨气的出声道:“大队长!俺、俺想问个问题!”
阮老头子看过去,说话的是大队里的一个年轻人叫牛娃子。
牛娃子黝黑健康的面上升起了两坨红,但他实在是好奇:“大队长,这个麻俺在大队里看见过,密密麻麻咧,长的老多了。就是这个麻能做出多少麻布呀?俺、俺们都能买吗?”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都想问的问题。
要是能买,那今年保不准家里人人都能做上一件新衣裳。
因为大家都认为在大队里买东西不会受骗还便宜,最起码不需要拿钱去县城换布票了,省得担心去县城会被坏心的人骗。毕竟到了年底,棉花和棉布就成了紧俏的货。想要买到过冬的棉花和棉布除了要准备好钱票还要提前打通好关系,说白了就是要花钱。
越是临近喜庆的日子,那心里装坏水的人就憋不住的想出来捞钱。
好人当然有,坏人也不缺。
“咱大队能做出多少麻布来我不敢保证。”阮老头子故意欲扬先抑,前半句沉声,后半句扬声:“但是,只要大家伙织的快。就凭咱大队里长出的那些个麻,咱人手一件新衣裳是不成问题的。”但要说具体的,阮老头子也没办法详细的去算,毕竟这是新麻。
底下的知青们见此眼生羡慕但没了嫉妒。
在清河大队生活了这么久他们也将大家伙们的生活看在眼里了。
他们知道,其实生产大队里社员们日子更清苦,比起他们身上虽然旧了但还算体面的衣裳,社员们穿的衣裳早就看不清布料的颜色和材质了。
看到这,知青们也不难想象,社员们家里估计想翻出保暖的过冬衣裳都难。
而他们最起码还从县城里带了一件到两件的厚衣裳。
至于过冬的厚被子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如果家里人心软可能会寄一床厚点的被子过来,但要是没心软就不成了。
所以已经有女知青在考虑要不要用身上仅剩的钱去挨家挨户和社员们换点棉花来攒着,到时候打床新被子过冬。
阮老头子注意到了知青们艳羡的眼神,也从大队社员那边了解到了大部分知青家里的基本情况了。
跟知青们一起干活的社员们不乏有那种爱唠嗑的,这休息的时候互相唠一唠嗑不仅能增进感情,也能顺嘴打听打听情况,毕竟在乡下最要紧的就是人要知根知底,啥都不知道谁敢跟你真心换真心?
反正目前据阮老头子目前的了解,这一批知青都还算好的,顶多就是没吃过苦,但脾性都不算太差。再加上知青点一个拎得清的领头羊,所以知青点从刚来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什么缺勤闹事的现象。
阮老头子的视线从刘永胜依次扫过,他沉声道:“在我这个大队长心里,只要是积极参与大队生产工作的、认真劳动还不惹事的好同志,咱们都一视同仁,都是清河大队的一份子。”
清河大队的社员们还沉浸在一人一套麻布的激动里呢,压根没听出大队长这话的言外之意,只有被阮老头子深深看了几眼的知青们反应过来了。
刘永胜带头哟呵,脸上挂着喜悦的笑:“谢谢大队长!”
刘永胜当然是开心的,以他们家在县里的情况,那布票1寸、2寸、半尺、1尺、2尺、5尺的想攒到一匹布那也是不容易的。
参考
单看刚才发下来分给大家伙看的那匹麻布,不管是从质量来看,还是从长度大小,会做衣裳的女同志们一打眼就知道,这匹布哪怕是用来做冬装,也能做个好几套衣裳出来了。
参考
像是女人和小孩那种身量比较小点的,还能做的更多些。
因此包括知青点的女同志们在内,大家听到这个好消息后都是瞪大了眼,兴奋的很。
没有人不喜欢穿新衣服,不论男女老少。
他们当然知道布不会免费给,但知青们和社员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乡下大队自己的东西几乎都是默认不需要和县城一样用票去换的,那同样的价格下,肯定是在大队里买布更省钱。
更何况大队长都说了,棉布咱们穿不起,那麻布呢?
这种说法不就说明了麻布不会比棉布贵!
在场的都是老实人,但大家伙都不傻。眼前这样的麻布虽然还叫麻布,但单凭摸起来的手感就知道跟县里的棉布相差无几,甚至比棉布还要柔软有弹性。
因此有不少人下定决心,只要麻布的价格低于棉布,哪怕只能低一点点,他们也要咬牙多买点。反正今年大队里发下来的分红他们都没乱花,既然手里都有钱,那干嘛不咬咬牙穿身新衣裳过个好年?
大人们的衣裳费布,以往每年攒的布勉强给小孩子能凑出一套新衣裳就不错了。但大人就别想了。仔细回想,他们真就许多年都没给自己安排过新衣裳了。年年都是舍不得也换不起。
还好,今年不一样了。
“...”
社员们传送着两匹麻布,心里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精打细算了起来。
阮老头子倒是没想到,这两个消息砸下去以后,倒是清河大队多了一千亩地的事反倒没被人挂在嘴边。现在都考虑着买麻布做几件新衣裳了 。
“好了,大家伙先安静一下。”阮老头子道:“今天正式通知,咱们大队的制糖作坊停工。”
底下鸦雀无声,哪怕是在制糖作坊工作的人眼里都没有一丝遗憾,只有兴奋。
制糖作坊停下了,可这不是来了织布作坊吗?再不济,还得回去种地去呢。
不是说今年多了一千亩地呢,那不得尽快开垦出来,趁着土还没冻上,再多种上点抗冻的菜。如果大队里有粮种的话还能补种点晚麦,反正不缺活干,都忙着呢。
“咱们制糖作坊暂时停工,所以今个除了在咸菜作坊上工的社员们意外,所有人都要进行重新分工。”
阮老头子语气认真道:“马上天就要冷了,咱们大队这个时候准备开织布作坊。现在时间紧凑的很,所以这一次分工大家要根据要求自己争取主动报名。”
底下的人都猛点着头。
尤其是那手巧会织布的女同志们,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气势完全盖过了男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