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三暮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楚因宸正要替自己辩解一番，却见凤卿酒气呼呼地溜走了。
燃月郡主拉着她的小手，一溜烟儿地蹿了出去！
不远处隐约传来燃月郡主的调笑声：“小酒！别跟王爷一般见识！他除了那张脸，也没啥好看的！”
楚因宸黑着脸，带着一众侍卫打道回府。
赤练陪伴在侧，冷艳地问道：“王爷！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如今对王妃动了情，对我们的计划会不会造成坏的影响？”
楚因宸一顿，颇为坦率地笑道：“就算有影响，也得走一步算一步，赤练应该能理解本王的想法。”
赤练遗憾地叹了口气。
世间美人千千万万，争奇斗艳，他喜欢谁不好，偏要跟老王妃昔日的仇敌之女在一起？
真是一段孽缘。
回到王府，天心阁。
赤练来到西侧院子里，就见白鹤双手负立，英俊无俦的脸上笼着寒霜，看起来就像萧瑟的秋天一般凉薄。
赤练将太学赛场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白鹤微微蹙眉：“二公主？”
她胆敢对王妃狠下杀手，背后不可能没有高人指点或者挑唆。
二公主的母妃，便是水青昙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应该算是战王的表妹。
赤练冷笑道：“楚婉君已经被皇帝禁足了！只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
白鹤摇摇头，意味不明地讥讽道：“不对！皇帝要么就是幕后黑手，要么就是……故意拿王妃来刺激王爷！”
王妃原本就是皇帝手中一枚棋子。
用来牵制战王，给战王堵心的。
赤练一愣，试探地回道：“要派人暗中盯着楚婉君么？”
白鹤应道：“去吧！你小心点！皇帝身边的暗卫也很厉害！”
星月阁。
二公主被皇帝禁足之后，按照皇帝口谕，二公主的母妃将三万两白银派人送到战王府，算是给王妃赔罪。
紫燕美滋滋地数着赔偿而来的银子，在一旁替凤卿酒清点私人账本。
凤卿酒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榻上。
她如今过着米虫生活，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忽略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她的小日子偶尔也过得挺美。
她祭出生物实验室，培养皿中的六瓣佛桑已经长出青翠欲滴的叶子，距离开花结果大概还需要一段时日。
荷包鼓鼓，不愁生计，可以做的事就挺多了。
凤卿酒打算在京城这边投资一座酒庄，筹办酒庄需要地皮和人手，她暂时将计划详细地写下来，然后按部就班一步步付诸实施。
傍晚时分，天边霞光绚丽，山黛水清，鸟雀在繁茂的树荫里嘀啾。
丫鬟秋菊突然拿着一封拜帖走进来。
凤卿酒将拜帖仔细扫了一眼。
这是将军府的石檀命人送来的。
真是预想不到。
自从上次在太学的马球比赛上夺得冠军，凤卿酒对石檀这个裁判还是有印象的。
他身材威猛，面容英俊，刚到不惑之年，却是战功彪炳，大概是青国唯一能跟战王比肩的猛将。
据说他深受皇帝器重，膝下只得一个独子，早早地就封了爵位。
片刻后，凤卿酒打扮妥当，按照她的惯例，随身携带小药箱，便不紧不慢地来到皇城北边的仙鹤楼。
石檀点了一个三楼的雅致包厢，早就等候在此。
凤卿酒跟他见了礼，寒暄几句，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听闻石将军跟我娘是旧识？不知当年的秋日宴，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檀早有准备，口气沉重地回道：“这件事你是不是毫不知情？”
“嗯！”
石檀英俊的脸上露出回忆怀念之色。
当年长公主与楚烈争夺兵权，互不相让，再加上情感纠葛，长公主对楚烈爱而不得，一怒之下失身给当时官运亨通的欧阳丞相。
欧阳丞相对凤蓝裳久闻大名，两人结成姻缘之后，凤蓝裳便去了南疆领兵打仗，他趁机跟京城有名的美人儿李燕柔勾搭在一起。
其实这欧阳丞相，婚前就跟李燕柔珠胎暗结，背着长公主偷情欢好。
后来凤蓝裳生下唯一的嫡女，对楚烈由爱生恨，便伙同当时登基不久的皇帝一起对付老战王楚烈。
污蔑楚烈有叛国之心，将他引诱到秋日宴上，模仿鸿门宴将他毒杀。
凤卿酒听完对方的解释，总算可以理解楚因宸心中的纠结。
她娘亲，将他父王狠心毒杀，害得他失去巍峨如山的父亲，害得母妃一起殉葬……
不管是谁，都无法原谅造成这一切伤害的长公主吧？
而她，是长公主的嫡女，原本应该是他的宿敌。
凤卿酒怔怔地望着窗外。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接踵摩肩，端的是热闹非凡。
她却觉得很冷，很冷。
石檀一直暗中观察她的反应，故作遗憾地笑道：“当年你娘也是威震八方的战神！跟楚烈十分般配！是楚烈有眼无珠，辜负了她！”
凤卿酒眯了眯明媚的桃花眸子，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石檀有问题。
她学过微表情管理。
石檀确实颇有城府，从他脸上瞧不出半点端倪。
但是根据微表情学说，人在刻意撒谎的时候往往就是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他懂得克制，懂得收敛，也懂得释放出虚假信号！
凤卿酒故意试探道：“石将军，你是我娘的战友，应该关系匪浅，那你知不知道……我娘临死之前将我托付给谁？”
石檀摇摇头，笑道：“可惜我不在现场，你娘临终的时候我已经娶妻成家，正在京郊大营里练兵。”
凤卿酒骤然间话锋一厉：“可是我娘身边的侍女告诉我，她临终遗言就是将我托付给你！因为你是我娘昔日最信任的战友！”
果然，石檀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按照微表情管理学，人撒谎时会摸脖子，这是经典的机械反应。
石檀掩饰一般笑道：“王妃，你想多了！当初我的确是长公主的战友，但是她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器重我。”
有些事，终究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当不得真。
凤卿酒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盏，跟石檀相谈甚欢。
气氛渐渐变得微妙而又平和起来。
仙鹤楼对面的阁楼上。
楚因宸和玉堂公子也坐在窗边，紫檀木窗子打开一条缝隙。
透过窗缝，可以看到凤卿酒和石檀坐在一起品茗闲聊。
楚因宸耳力惊人，而且他懂唇语，可以捕捉到长公主凤蓝裳这些词。
玉堂公子感叹道：“看样子王妃准备出手了！调查当年秋日宴的案情，究竟是不是凤蓝裳暗中加害老王爷……”
楚因宸冷嗤一笑：“她只是好奇而已！”
玉堂公子玩味地盯着他：“你敢不敢，放手让王妃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