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抖索索的
嘎嘎嘎：“总经理，您老少见多怪的呀。在我们那疙瘩的，人命不是命，我每年都要沉十几个笼的。”
笙崽突然感到一阵憎恶，强忍着又问。
“那，你都沉的是什么人的呀？”嘎嘎嘎，还炫耀地扳起了指头：“庄头的周寡妇，偷上了拐子石匠，沉笼！隔壁的王二嫂，乱折邻里庄稼，沉笼！庄西的朱妹子，私订终身，沉笼！村中的李二嘎子，”
“行了行了，”
笙崽听得毛骨悚然，急忙打断他。
本来打算兑现自己的承诺，把10两赏银发给他后，再引到阿喘妈咪处，让他好好玩玩。笙崽没了这心思，如此一个草芥人命的山村恶魔，真该一枪崩了他。
“好吧，在你的配合下，村民们都签了字。按我们事先说的，今天晚饭后，你就带着那些老人孩子离开，自寻生路，明白吗？”
胡村保点头。
笙崽扔过去一小绽白银。
“五两纹银，先收着。”枯瘦的右手一抓，银绽进了他衣兜：“总经理，”笙崽扬起一只手：“少来！剩下的五两，必须等人全部上船后再给你，这可是你同意的。”
胡村保没法，只好点点头。
可紧跟着，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不过，我怎么相信您老呢？”“相信什么？”嘎嘎嘎！“行了总经理，我虽是乡下人，可也知道这上海难不好玩儿，要是你今晚上带着他们转移，你也开溜，我到哪儿来找您老人家的呀？”
笙崽瞪起了眼睛，真想狠狠一脚踢去，可忍住了。
“行了，你也够聪明的，呶看看，”指指酒楼：“这，我大概搬不走吧？”胡村保吊起眼睛想了半天，终于悻悻儿的点点头，然后，又涎着脸孔笑道。
“总经理，嘻嘻，你说的那事儿，那事儿，嘻嘻！”
本想算了的笙崽，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笑容可掬地站起来道：“这样吧，晚饭后，你把那些该离开的弄走后，再来找我，保证让你尽兴的呀。”嘎嘎嘎！嘎嘎嘎！笑得笙崽起了一身鸡皮子疙瘩。
“好的呀好的呀，我现在就把他们弄走的呀。”
想想那些孩子和老人，笙崽有些于心不忍。
“不急不急，晚饭后吧。”嘎嘎嘎：“可我急，总经理，我去啦，一定等我的呀。”边走边咕嘟：“这些人的呀，只会吃饭，干不了活也赚不了银子，小赤佬，猪头三，港币样子，真想全都沉笼了事儿的呀……”
不一会儿，胡村保回来了。
胡村保搓着自个儿双手，缩头缩脑的：“总经理，嘻嘻，我让他们全走了，不走就沉笼，全走了的呀。”笙崽正要说什么，雅芳和宝英进来：“小笙崽，那些孩子和老人全走了，是你出的主意？”
笙崽一愣，刚想说什么，突见雅芳眼角红红的，只好不吭声。
宝英直直地盯住他，难受的说：“那些孩子和老人，吃最后一顿饭都不行吗？又不是吃你的，你这个小笙崽，自己也是穷苦人出身，心肠可真狠。眼看都要吃饭了，硬要撵人家离开。孩子老人一起哭啊！”
“嘻嘻，总经理，那事儿，”
笙崽狠狠一脚踢去：“滚！”胡村保冷不防，给踢了个倒栽葱……
吃过晚饭，把一干人引进了住宿的大仓库，笙崽雅芳宝英沈丫头才回黄府吃饭。阿桂早知道了今天的壮举，极少喝酒的她，吩咐雅芳拎出瓶洋酒，亲自开瓶，给四人一人倒了一杯。
自己先举了起来。
“谢谢你们，喝！”
四人一起举杯，和师母一起一饮而尽。胜利完成招人任务，喜得黄帮主抓耳挠腮，语无伦次：“这次，谢谢大家系。”可是，本该皆大欢喜的四人，却闷闷不乐，勉强对帮主笑笑，算是回答。
阿桂老板发现不对，放下杯子。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吭不声的？”沈丫头，笙崽默不做声。雅芳撅着嘴唇，宝英阴沉着脸……一人挑不起大粱，携手才能成大事！深知其厉害的阿桂老板，沉住气，点名道。
“宝妹，你给说说。”
宝英逐把事情说了一遍。
阿桂老板听后，冷峻地看着大家，眼光落在笙崽身上：“做得对，可急切了点，以后要稳一些才是。”笙崽点点头。眼光落在雅芳宝妹身上：“想错了，若要同情那些孩子老人，我们就得开慈善院。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我们不这样做，就得被别人吞掉，就得成为那样的孩子和老人，你俩愿意吗？”
雅芳自然不好说什么，可宝英，第一次不顾在人前，还了师姐的嘴。
“这道理我懂，可是，毕竟是最后一顿饭，吃了再撵走也没什么吧？”阿桂没想到，多年来和自己一心一意的结拜妹妹，会当着众人还嘴，楞楞，一时无语。
倒是笙崽沈丫头有点慌乱。
对于这个仅次于师父师母的“二老板”“二师母”，全帮的徒弟们都知道。
宝英不但在江湖上武功出众，战绩辉煌，而且颇具正义感，是兴中会外围着名的反清义士，更兼和师母是结拜姐妹，相濡以沫多年，对本帮的发展旺盛起到了巨大作用。
因此，大家都对宝英敬重畏惧有加，甚至怕她胜过师父师母。
现在，唉唉！笙崽手足无措，望望师母，看看师姐，嚅嚅而言：“师母，都怪我做得不周到。师姐，你，你别生气，都怪笙崽不成熟的呀。”
沈丫头也嚅嚅道。
“师姐，也怪我，怪我没为笙崽考虑周到，我，我，我，”
又急又怕之下，沈丫头竟然捏着筷子，嘤嘤起来……“宝妹！”阿桂老板招呼到：“也怪我，事先没给笙崽交待清楚，”不想，宝英放下碗筷，转身出去了。
她这一离开，阿桂脸色勃变，站起来就想追出去。
可终于又坐下了，抱起胳膊肘儿，胸脯剧烈的起伏着。雅芳也吓坏了，端着碗，捏着筷，一块鸡肉含在嘴里，一动不动。这当儿，一直吃着自己的黄帮主，说话了。
“一群娘儿们，这算什么屁事儿系？看法不同，可以求，求同存异系。我看宝妹也不是那鸡肠小肚，一会儿就回来的，吃饭吃饭，吃饭系。”
阿桂老板皱皱眉，狠狠一脚踩在他左脚踝上。
疼得黄帮差点儿扔了碗筷。可毕竟是帮主和督察长，咧咧嘴，不再吭声。一行人闷闷吃完，正要散去，那宝英果然回来了：“笙崽，快去看看，仓库外面怎么会有哭声？”
100多人挤在二间大仓库里，吃喝拉撒都是个问题。
笙崽一行人还没回来报喜讯儿，阿桂老板和捕头老公早就捉摸开了。未了，黄帮主打算饭后立即赶回办公室，找到查理爵士清账交人。
至于交人后怎么办，就不再需要自己出面操心了。
可这样想着还没出去，宝英就报回了这令人不安的讯息。大家心里都明白，人，尽管是招齐了，可没和查理爵士清账交人之前，这100多人还得自己担着。
100多人不多，可也不少，何况全是逃难的壮丁。
尽管都签字画划盖了手印，但那只是纸上的玩意儿。如果有个什么小意外，足以引起100多人的燥动和骚乱。100多个壮丁一旦爆发，对黄府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大家都慌乱了，呼地站起来看着师母。
阿桂老板却脸色平静，想想，安排道：“到办公室的，立即出发。”黄帮主闪身而出，很快不见了踪影。“笙崽！”“师母！”“带二个伺役，立即赶到仓库，要冷静，不要轻易动手。”
“好的，师母。”
笙崽匆忙跑出。
阿桂老板在后面厉声叫道：“跑什么？走！”笙崽变成了大步走，很快出了黄府。“沈丫头！”“师母。”“把酒楼和赌场烟馆花楼的伺役，除留必要守卫，全部集中在酒楼大门右侧，听候命令。你和姚少在一起，不要分开。”
“好的，师母！”
沈丫头急切走出。
“雅芳，宝妹。”“师母！”“阿桂姐！”“跟着我，走！”于是，二姐妹一左一右簇着阿桂老板，匆忙走出了黄府，朝百米外的仓库赶去。
再说笙崽出了黄府，到赌场带上二个伺役便匆匆赶向仓库。
还没走拢，果然听到一阵阵痛哭。这二间仓库本是小东门某商铺的贮藏房，在小东门和官道的拐弯处，地处偏僻。正因为考虑到100多人聚在一起的意外性，这倒是个好的临时住地，阿桂临时租了过来。
可现在，不对了。
在离开小东门热闹区域的冬夜，突然传出了痛哭声，配上昏暗的灯光，冷寂的四周，还真有点让人感到恐怖。笙崽急忙上前细看，却是二人抱在一起的人影。
“什么人？不回屋在这儿哭什么？”
笙崽大声喝问，二个伺役训练有素早围上去，把二个人影包围起来。
“总经理，是我们的呀。”一个男音抖索索地回答：“是我和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