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连天,百姓多灾难,催粮逼款毁家园,魔君盗贼明抢,官府衙门重税捐,数把屠刀头上悬,黎民何时不苦?管他什么江山。
且说萧丙甲到了靖江县,鲁智深、黄文庚向他禀报了靖江实情,萧丙甲眉头紧锁,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里,比他刚刚路过的兴化县,境况还差,整个清江县境,早已被方定如篦头发般清洗过数次,老百姓的日子,朝不保夕,如何还能给官府上交粮食。然而,要保着鲁智深这支部队的存在,并能确保他们打过长江去,救赎仍然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苏杭人民,就必须用特殊手段。
萧丙甲叹了一口气,说道:“乱世之时,也只能用重典了。黄知县,现在正是秋收季节,岂能错过如此大好机会,你与史进,立即将无主田园,登记造册,收归公有,然后把它们卖掉,聚敛一部分钱财。同时动用士兵,收割无主稻田中成熟的稻谷,充当军粮,然后处理土地。对于那些到县衙门前鸣冤的农民,确实没有生活来源的,可以给他们一些土地,让他们耕种,减少你们在此行政的压力。先把军队和老百姓稳着了,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张邦大人的意思很明白,稳扎稳打,绝不冒进。”
黄文庚、史进听了,自去办理了。鲁智深觉得,也只能这样做,于是又问道:“师兄,战船之事,如何安排?我此前命令史进、黄文庚二人,征集木材,打造战船,可却收效甚微,不知错在何处了?”
萧丙甲笑了起来,说道:“大师父,我们过江,也只是用那么一次大的战船,进入江南之地,或许还会用上些小舟,与敌人周旋于水网之地。这正如我们着急吃猪肉之时,才想起来养猪,是一个道理。我们没有那个功夫,但,我们可以买,也可以征用,更可以借一部分吗?”
鲁智深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师兄说的,我自然明白,我这就到泰州知府处,向他下达征用战船的命令。还有,让他为我们提供一些军粮。”
萧丙甲摇了摇头,对鲁智深说道:“你是主将,岂能离开大营,此前一战,又折了解珍、解宝、杨林,他们皆是心思缜密之人,他们若在,此事交给他们办理,也就是了,嘿,实在可惜了。我的意思是,你和花荣、张清留下,以花荣、张清两位为将,以方定的降将为师,演习水战之法。泰州府那边,召回朱武,加上我和李逵一同去办理,也就是了。请放心,战船与军粮之事,我自给你办理了。”鲁智深听了,大笑,事情就这样有了眉目,他自然高兴。
放下鲁智深与花荣、张清,日夜操练将士,演习水战之法,不提。只说萧丙甲、李逵,并半道上匆匆而来的朱武,带领数十随从,便向泰州府走去。再说这泰州知府,姓秦,名仁贵,前朝进士出身,为官清明,治理有方。只是前些日子,泰州一境,颇受方定大军袭扰,治下的靖江县,又被魔君兵占领,其他各县,也常常受到魔君流寇的侵袭,让人防不胜防。可泰州又没有朝廷常驻兵马,驻守扬州的大军,正在镇江之地,与敌周旋,抽调不出,若不是鲁智深军马及时赶到,泰州城恐怕早已失守了。
不过,这位秦知府亦有烦恼之处,前几天,宋江等人,没有通过他,便不明不白地把一个兴化知县施公平给杀了,又没有通过自己,让朱武当上了县令。这个朱武,到现在也没有来给自己报到,这在大宋官场,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而在靖江县,一个擅自离开职守,逃跑多日的知县黄文庚,本当受到惩戒,或者至少得通过自己,才能复职的,这下子倒好,又被鲁智深等人,当成宝贝似的,当起了他的县令。秦仁贵觉得,这更是一个笑话。
就在秦仁贵心中愤愤不平之时,看门的衙役来报,外面来了三个人,要见大人,一个是新任的兴化知县朱武,一个是朝廷兵马先锋官手下的副将李逵,另外一个,是主帅张邦的幕僚,叫什么萧丙甲的。秦仁贵的鼻子,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泰州府大堂之上,秦仁贵面无表情地坐在哪里,也没有让座的意思,而是冷淡地问道:“三位,有事吗?若是军机,我只接受高太尉、张邦大人和张叔夜大人的命令。”
萧丙甲大笑,说道:“恐怕还有一人的命令,你也是要听的?”
秦仁贵自知失言,连忙改口,说道:“你说的是童相吗?那也是自然要听的。”
萧丙甲又是一阵大笑,随手从腰间掏出一块纯金令牌来,狂傲地喊叫道:“秦仁贵,迎接皇上口谕。”
那秦仁贵听了,急忙紧跑几步,跪倒在大堂地上,高声应到:“臣,秦仁贵谨接圣谕,吾皇万岁,万万岁。”
萧丙甲冷冷一笑,宣告道:“经查,泰州知府秦仁贵,私自与魔君神教、反贼方定勾结,被任命为魔君神教红衣教主,暗中资助魔教,致使魔教大军,北犯江北之地,占领我靖江县境,其罪,不可赦。然,念其此前为官清正廉洁,理政有方,恩赐其自缢。府尹一职,暂由兴化知县朱武代理,兴化知县,暂由宋江代理。钦此。”
萧丙甲说完,看了吓瘫在地的秦仁贵一眼,又随手扔过来一根黄绢巾,冷冷地说道:“怎么,秦仁贵,还让我亲自动手吗?”
那秦仁贵早已吓得傻了,尿了一裤裆,也不言语。萧丙甲回头瞅了一眼李逵,李逵早已过来,勒住了秦仁贵的脖子,猛一用力,便把他提到后堂梁下,再一用力,便把他吊了起来。不多一时,秦仁贵吐舌瞪眼,一命呜呼了。朱武这边,也早已动手,杀死了那两个在大堂内办事的衙役。
又过了好长时间,朱武才令赶到府衙的几个官吏,通知所有在泰州府的地方官员、厢禁军提辖官,到府衙大堂议事,有人已经看到了后堂吊死的秦仁贵,一个个吓得面如死灰。其中有一人,见过朱武,便对同伴说道:“这位,就是新任的兴化知县朱大人,听说是一个铁腕人物,我们要小心了。”
三人也不言语,站在大堂门口,又过了半个时辰,认识朱武的那个小吏过来,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朱大人,人,差不多了。”
朱武大怒,骂道:“什么叫差不多?差一个也不行,哪位是泰州府吏事房主管,把泰州府官吏名单,给我拿来!”
在后排站着的一个小吏,急忙跑到吏事房,拿来了两本泰州府的官吏花名册,一本是泰州府衙的各级官吏,一本是各县的。朱武看了看,还算周正,于是接了过来,一个一个点名。点名完毕,朱武看了萧丙甲一眼,这才对众人说道:“今天没有到场的,全部就地免职,追究责任。好了,下面请朝廷派来的钦差萧大人训话。”
萧丙甲又煞有介事地亮了亮手中的金牌,众人便山呼万岁,跪了一地。等大伙叫唤完了,萧丙甲才冷冷地说道:“本钦差奉童相之命,前来督军,经查,泰州知府秦仁贵,勾结魔君教首领方定,资助方定军马粮草,被贼首方腊,任命为红衣主教。本钦差正欲追查此事,而秦仁贵知道了此事后,自缢身亡,死有余辜。本钦差决定,将其尸首,剥皮充草,挂城头,以儆效尤,并收缴所有家私充公。在这里,我也敬告各位,也就是你们这些人中,还有勾结贼人之大小官吏数名,自动到新任知府朱武处自首,法外开恩,饶尔等不死,凡不主动投案自首者,知情不报者,杀无赦!各县官吏,依此例执行!”
萧丙甲说完,便走进了后堂,歇息去了。李逵带领几个衙役,去干他们的活计去了。朱武升堂,众官吏汇报了整个泰州府详情,要看这位刚刚干了几天知县的朱武,是如何治理一州一府之政事的。而令他们大开眼界的是,这位朱武先生,安排起政务来,那真是井井有条,滴水不漏,让他们佩服不已。有几个私通方定的官吏,已经暗下决心,要自首了,也早已有几个,带上家眷,要溜之大吉,不料却被埋伏在城门外的李逵等人,捉了个正着,不论青红皂白,一个个砍了,家资充当军费。
朱武又亲自带队,查办了泰州府及各县粮仓,对于少粮空仓,虚报数字的粮仓管理官吏,一律处死。不出三天,整个泰州府,吏治便清明了许多,军粮征收也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各县县令,积极为大军送粮,征收大型船只,也有部分官吏及富商大贾,捐助了大批金钱及数十艘大型船只。鲁智深大喜,屈身兴化一县的宋江,闻之黯然。
而就在这个时候,鲁智深传来了命令,让时迁、安道全归队,速到靖江前线,有重要的军机安排。宋江闻听,心内又是一揪。如今,自己身边,没了一个弟兄,鲁智深似乎也没有让他重回队伍的意思,而他这个兴化县代理知县,可是朱武给自己封的,他更知道,他这顶帽子,是纸糊的,搞好了能活命,搞不好,和他们同样有欺君之罪的。
不说泰州治理,再说长江南岸,方定大军沿江布防,连营数十里,夜间灯火通亮,如同白昼,照得整个江面,闪烁着金光,江岸边亦不时有小股队伍巡逻,防守相当严密。
再看江面之上,一叶小舟摇来晃去,在风浪里行走,如同醉汉一般,那艄公悠然自得地唱着歌谣:一壶浊酒相逢,白发渔樵江渚,春风秋月四季,前世今生轮回,天下大势分合,同道殊途于归,了之不了之时,不了了之成灰。
那艄公边唱,边往南岸靠去,岸边巡逻的魔君兵早已发现了他,大叫道:“那汉子,不要再往前走,再往前,我们可要开弓放箭了。”谁知那艄公开口便骂道:“二愣子,射、射、射,射你 奶奶个腿,没看看我是谁?”
那个叫二愣子的小队长一看,笑了起来,说道:“三舅,怎么是你啊,那边啥情况啊,俺娘、俺孩还活着没?听说,那个大和尚,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还有那个叫黑旋风的,听说一天要吃十颗小孩心脏的。”
那艄公也不笑话,慢慢地靠近了岸边,小船便钻进了一丛芦苇丛里,那个叫二愣子的和另一个同村人便跳到了小船之上,其他的几个人会意,继续巡逻去了。艄公这才说道:“你们说的,那是个屁,告诉你们,黄知县开了恩,给咱分地了,我家十亩,你家三亩,衙门里的人说了,要是你们几个回去了,也是十亩,一分地都不会少。”
“三舅,我们肯定想回去啊?可我们怕这边走不了,那边不收留啊,再来个秋后算账什么的,我们的小命便没有了啊。”二愣子枯皱着脸,说道。
“屁,黄知县的话,你还不信,就咱村那个王大庆,过去不是你们那个魔君教的什么绿衣使者,他投降了朝廷,大师父不仅没有杀他,还让他当了官,教习北方的士兵水战呢?人家,对他,尊敬得很,我听见,他们叫他什么王教头呢。其他的魔君教会成员,只要到衙门登个记,保证以后不再入他们这个魔君教了,衙门既往不咎,照样分配土地。”三舅一五一十地说着。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有看到,船尾早已悄无声息地下去了一个人,那人就蹲伏在芦苇丛里,一动不动。等到那队巡逻的士兵回来之后,二愣子和三舅约好,明晚这个时候,也就是他带队巡逻之时,再约了他们同村的好友七八个人,让三舅搞几条小船来接应他们过江。三舅答应了,也不多语,便划着小船,如飞般地向对岸驶驶去,二愣子几个人也正常巡逻去了。
再看那个黑影,慢慢地探出头来,借助巡逻队之间的空隙,迅速地消失在大江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