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唐无意间瞅见燕青、戴宗走在东昌府的大街之上,甚是惊讶,急忙闪身到了大街之上,远远地跟了过去,看到他们并没有任何迟疑地进了哈利子所住的寓所,刘唐惊讶了,看来,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已经泡汤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卢俊义、柴进他们要有大行动了,这对于梁山泊而言,恐怕是致命的一击,他不敢怠慢,也不回旅客,匆匆忙忙地便乘船回梁山泊来了。
船只刚刚出了东昌府地界,便被一队官兵给拦了下来,一个一个盘问着坐船的人,是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是干什么的,有无乡里、县里开具的路引子。刘唐暗自庆幸着,他的相貌与哈利子为他出具的金国商人代办证明让他很快便过了关,被官兵们笑着送回到船上,而几个没有路引子的汉子,却被他们带走了。
正在刘唐暗自庆幸的时候,船家笑着给坐船的人每人发了一本胶印版印制的小册子,虽说有些模糊,但意思还是表达得相当清楚的,除了实行乡里自保、联保的一些规矩外,还规定了:家人有在梁山泊为贼寇的,十天之内劝返,回乡务农,其罪不究;乡邻亲友皆有劝返之责,非血亲劝返亲友的,每人奖银五钱;劝返一将领的,奖银五两;生擒一将领的,奖银三两,打死减半;至于贼首宋江、卢俊义、吴用、关胜等人,无论生死,皆奖银百两,武松、鲁智深、杨雄主管将领,无论生死,奖银五十两,等等。刘唐内心感觉到一阵压抑。
船只到了济州边界,向前的航道便被封锁了,众人只好弃船,改作步行。刘唐无奈,只好一路走来,每过一村一店,都能看到人们在集镇街头,看着花花绿绿的告示,指手画脚地议论着什么,他哪里敢驻足观望,只是一路急走,他感觉到背后有几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后背阵阵发麻。
刘唐一路走来,不觉间已是夕阳西下。刘唐走得极度困乏,哪里敢找个酒店歇脚?远远地看见几个麦秸垛,在晚霞照耀下孤零零地堆放在野地里,远近并无一人,刘唐这才走了过去,又看了看周边,确实没有什么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躺在了一堆干麦秸上,看着天上的白云渐渐地暗了下来,一队大雁从灰暗的天际慢慢地飞翔,慢慢地飞翔,刘唐睡着了,他太累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刘唐已经被人给绑了,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从他身上搜出金国商人代办的帖子来,怀疑的问一个兵丁模样的人:“他有番人的帖子,我们怎么把他交到官府啊?”那人冷冷地说道:“交不了活的,我们交死的,这个家伙,村上有人见过,是梁山泊的一个老贼,比晁盖那厮都要早的老贼。”
刘唐听了,知道自己被乡里联保队的人给绑了,于是急忙辩解道:“二位爷,我是金人,要钱,好说,你们且给我松了绑,交子,我有的是。”刘唐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妇女喊叫着,拨开人群,冲了过来,对那个读书人大声说道:“就是他,就是他,还有你那个狼心狗肺的吴先生,抢了咱家,还玷污了我的清白!”说着,不由分说地搬起打麦场里放着的一块大石头,狠狠地向刘唐头上砸去。刘唐登时脑壳迸裂而亡,恐怕他到死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是他们开始强盗生涯的第一单生意,那个读书人是他男人,也是吴用的学生。嘿,这个刘唐:人称赤发鬼,形象丑陋心冰凉,北地来的老强盗,名字叫刘唐,梁山泊里是元老,杀人放火逞刚强,因果今日终得报,妇人石下亡,空空来,空空去,半生疯狂。
大胜高云龙之后,吴用感觉到坐卧不安,这些日子,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成了瞎子、聋子,得不到外边任何信息,不要说远在京城的戴宗、燕青、乐和,也不要说远在青州的呼延灼、秦明等弟兄,就连郓城县朱仝、雷横,东昌府的刘唐、安道全也同时没了声音,更不要说是粮食,他隐隐觉得,水泊外的世界,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觉得有些害怕。
就在这时,朱贵来报,哈利子的两个随从要见粮草主管柴进,问吴用如何安排。吴用有些诧异地问道:“刘唐不是在东昌府吗?他们怎么直接派人来联系柴进了呢?刘唐那里……”吴用不敢想下去。朱贵说道:“军师分析得对,据他们说,刘唐、安道全已经遇害身亡了,雷横也被他们害了,朱仝现在被关押在郓城县大牢里,生命危在旦夕。”吴用觉得天昏地暗,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朱贵再问时,他说道:“你且让他们见柴进,具体说些什么,你们要听清了,如果是说粮食的,一定要想办法运回来,将士们不能再忍饥挨饿啊。”朱贵点头去了,吴用瘫坐在椅子上,看来,自己处心积虑打败了高云龙,却换来了更坏的结果。
水泊外朱贵酒店里,哈利子的两个随从很快便见到了柴进,相互施礼已毕,柴进回头给朱贵、张青安排道:“贵客上门,快安排些好酒、好菜来。”张青刚要起身,那两个人却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柴大官人,奉哈利子将军号令,前来送些许粮食,帮助弟兄们度过难关。请大官人移步运粮河岸,哈利子将军就在官船上专候阁下。”柴进听了,看了朱贵一眼,说道:“你速派人转告堂主,我先去走一趟,面见哈利子将军。”朱贵笑道:“我已经给军师说了,柴主管请自去,我这里,让张青兄弟随你前往就是了,若有个闲杂,他亦帮得。”张青听了,便跟随柴进和那两个人走了出去。
一条小船转弯抹角,走在夕阳下的芦苇丛里,又是深秋季节,芦苇枯黄,多了几分愁怅之情。但见:萧萧秋风过芦荡,秆折叶黄,芦花白茫茫,飞了落了,秋水摇碎夕阳,水泊空空无船行,落叶绿藻影长长,不知向何方?
渐渐地,小船靠近了一只官船,大船上放下一条软梯来,那二人攀扯着梯绳上了大船,不一会,又抛下一根绳子来,拉扯着柴进上了船,张青见了,也抓住软梯绳向船上爬去,但见船舷上一人,举起一根枪来,刺向张青。张大肝惊,刚要跳水,但见下面那个艄公,捉刀在手,朝着张青的脖项砍去,张青的脖子早已分作两段,人头与身子分别落入水中,他做梦都没人想到,那艄公居然是化了妆的蔡福,而船舷上持枪那人,却是蔡庆。这个张青:身世生来多凄凉,生养多赖老和尚,当了小和尚,杀了老和尚,烧了神殿僧房,十字坡大道开了杀人场,人肉包子送客尝,实在是杀人狂,如今身首异处,水泊作了道场,也算是因果轮回,命该亡。
蔡福上了大船,只见卢俊义、李应等人也早已到齐,柴进向船头挥了挥手,大船便启动了。
朱贵、孙二娘久等柴进、张青不归,急忙过水泊报于吴用。吴用大惊,一面派人追击,哪里还寻得柴进人影。只是阮小二他们打捞了张青尸身,却不见了头颅。武松等人又彻查各山寨、各执事房,共走了卢俊义、柴进、李应、蔡福、蔡庆、焦挺、鲍旭等七名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