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龙部一夜之间便灰飞烟灭的消息,不仅震惊了梁师成,也同样震惊了东京城。高云龙是开国名将之后,高家在朝廷中又广有势力,蔡京等人不敢压着不报,只好把高云龙的死报告给了天子。天子一听,大怒道:“你们不是天天有捷报报来吗?不是说梁山泊贼寇已经是残余势力、不堪一击吗?不是说不用招安,饿也能把他们饿死吗?我看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是误国之辈!”蔡京等人听了,一个个匍匐于地,哪敢再多说一句。天子震怒,说道:“传官家旨意,革去梁师成官爵,押回京城会审,王黼、蔡京、童贯等人,降爵一级,今后凡梁山泊剿匪信息,报到官家处定夺。”众人听了,面面相觑,看来天子对于梁山泊贼寇的防范,已经如同防范外邦之敌,而要亲自抓了。
“万岁,臣赵子昂有话要讲。”大理寺卿赵子昂出班启奏道:“梁山泊贼寇虽如洪水猛兽,剿而不绝,其根本症结所在,便是朝廷大军压境之时,他们便散了、跑了、窜了,比如这次,高云龙等人进剿梁山,他们便逃跑到袭庆府的飞龙山、甚至远出青州府的清风山等地,实在是越剿范围越大,反不如初也。臣认为,剿匪,第一大事,当然是打击;第二大事,则是长期围困;第三大事,便是分化瓦解他们,让他们内讧,而最终自取灭亡。而这三件事中,打击是临时的,而围困、分化瓦解他们则是长期而有效的。臣赵子昂推荐一人,便是新任济州知府、三府缉盗总管张邦,此人在辖区内推行乡里自保、联保、连坐制度,使百姓自动起来反对匪寇,清剿小股匪寇,为官府传送情报,帮助剿匪,已经见到了不错的效果。原来连杀两任知县、匪寇不绝的阳谷县,如今已经彻底杜绝了匪患,张邦正在对整个济州府如法炮制,若给以时日,必见成效。”
天子听了,龙颜大悦,说道:“我亦听得这个张邦,政绩斐然,好,就依爱卿所言,改张邦的三府缉盗总管为三府兵马总管兼济州知府,归德府钱大成部、怀庆府郑山虎部皆归其节制,同时行文东平、东昌二府,剿匪事宜,皆归这个张邦节制。”赵子昂大喜,这个迂腐的张邦,如今可谓是一步登天了,不到一年时间,他竟然爬到了原来的上司蔡九知府头上。如果梁山泊贼寇平定,天子高兴,那么,出将入相也是极有可能的,看来,自己帮他是对的,到时候,朝中便会传出,赵子昂为当代伯乐也。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东昌府,梁师成被朝廷派来的官兵押解回京,张邦济州城走马上任,高衙内移步到了济州,继续充当监军之职。或者有人会问,这个高衙内怎么没有受到追究啊,是不是又是他爹保了他啊?其实不然,高俅此时不在京城,而是到河北去征剿王虎去了,也就没有受到蔡京等人的牵连而受罚。高衙内之所以能稳坐其监军之位,是因为他尽了他的职责,更因为他向朝廷秘密报告了前线所发生的一切,包括梁师成被俘而被迫与梁山泊贼寇谈判一事,天子知道得门清。这也正是高衙内的高明处,他对于梁师成是敬而远之,对于梁山泊同样是不温不火,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来的。
宋江也很快从刘唐、朱仝那儿得到了相同的信息,内心一喜一忧,喜的是朝廷并没有增派兵马来围剿梁山泊,梁山泊短期之内不可能再有大的战斗,给了自己喘息和改造高云龙部俘虏的机会,忧的是张邦这个人,并不好对付,别看是个文弱书生,一年时间,竟然把阳谷县打造成风雨不进、贼寇全无的模范县,确实是个奇迹。他正在推行的乡里自保、联保,同样在一步步侵蚀着梁山外围,郓城的百姓积极拥护得如同过年一样,等到有一天到了水泊边,梁山泊的日子也就完蛋了。
怎么办的问题,再一次摆到了梁山泊贼首们的面前,这,已经不是仅仅是打仗那么简单了,宋江等人也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我,还是坚持认为,我们梁山泊要坚持集中兵力,占据一县、一州,甚至是一路,实施行政,实现自立,让他的什么自保、联保不能存活下去,其困局不破自解。”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卢俊义终于发腔了,他的办法不能说不好。
“占领一县、一府、一路而自立,那就成了真正的造反称王了,到时候,朝廷自然会动用大军征剿我们,我们同样是死路一条啊。”宋江不无担心地说道,他的说法也符合梁山泊的实际,梁山泊真正与朝廷兵马抗衡,恐怕还不行。
“兵,不能合,我们过去合过,也分过,只能说明,合则死、分则活吗?”吴用对于合兵一处,是相当不赞成的,同时他又觉得,张邦的乡里联保、自保是可以抗衡的,他说道:“他不是要在郓城搞什么自保、联保吗?我们远在青州的呼延灼、秦明部便可以长足发展了吗,青州,他张邦可是鞭长莫及的。他在济州府搞,我们就跳出去,跳到他蔡九知府、程太守的地盘上去,这样既能打破他们以乡自保、联保的围困计划,也便于我们就食吗。”吴用的话同样有道理,而且很实用,大伙觉得还是军师的主意好,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吴用见众人听了自己的意见,也就笑了起来,说道:“如此,我们要送这位三府兵马大总管张邦大人一份厚礼,在运动中狠狠的打击甚至歼灭回师郓城的钱大成部!”众人听了,摩拳擦掌,准备去了。
就在宋江等人调兵遣将之时,张邦迅速地将怀庆府郑山虎的部队向郓城县城方向收拢,并通知远在青州的钱大成部回师济州集结,与自己原来的三府缉盗部队及水军傅鲲鹏部会合后,长期围困梁山泊。宋江等人探知,格外高兴,看来又能打上一场大仗,让哈利子等人刮目相看了。刘唐那边传来的极好的消息,哈利子又主动和他接触了,因为,宋江的不宣而战,打破了谈判僵局,很明显地站到了朝廷的对立面而不奢求苟和了。
雷横并没有走朱贵的酒店,也没有走水路上梁山,更没有到宛子城去见宋江等人,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到了梁山泊后面的牧马山下,在山脚下一棵孤立的大树下停了下来。他四周张望了一眼,并没有什么人,这才从怀里掏出来一节芦苇管,轻轻地揭开一块干枯的树皮,把信塞进那棵大树树干上一个小小的空洞里,又小心地用树皮给封好了,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听到几声阴冷的笑声,雷横惊呆了,人头也随着那人阴冷的笑声而落在了地上。这个雷横:为人也忠孝,处事更老道,防人心机重,插翅虎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