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兵马很快便做了调整,梁师成坐镇东昌府指挥,颍川郡高云龙部增兵至两万,包打飞龙山,活捉贼寇主犯宋江、卢俊义等人。归德府钱大成部,增兵至一万,追剿吴用、秦明、呼延灼部。怀庆府郑山虎部增兵至一万,统一指挥张邦三府缉盗部队两万,清剿济州、东平、东昌、袭庆及周边府县匪患。三路大军,各有倚重,相互配合,于年底前,彻底清除山东境内的匪患。
还没有喘过气来的梁山泊兵马,再一次被朝廷大军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围了起来,众将又被召集到忠义堂,共议大事。卢俊义拿出他的作战方案:紧急调动吴用、呼延灼、秦明部1万人、林冲所部5000人、武松所部4000人,火速向飞龙山靠拢,对敌形成反包围,最终实施内外夹击,聚而歼之。
众人还没有说话,刚刚释放出来的宣赞站了出来,说道:“按宋堂主的意思,我还是统帅部的参赞军机,请允许我把话说完,再也取我性命不迟。其一、卢同掌这些数字是从哪儿得来的?当然,是算出来的,你给他们一半的损耗测算,是基于我们统帅部的伤亡数字说的,可你知道吗?我们极小的伤亡数字,是建立在林冲等人极大的伤亡数字之上的,我们是他们用血和肉给抬出来的,不是吹口气跑过来的?其二,为什么要集中,难道只有我们知道集中,朝廷兵马就不知道集中?我也可以告诉大家,不怕你们以后说我和某某有关系,我和这位高云龙、朝廷派来的颍川兵马副都统就有关系,而且是极好的关系,我们曾在北地,共同打过辽帮,也和金人打过仗,他,高云龙打仗,比我们聪明,也比我们更狠,他正巴不得我们把人集中起来,来包个大包子、大汤包,一锅煮了呢?其三,谁能保证能集中到一起?其四,你们要抓内奸,我赞成,但一定要抓真内奸,突围中的种种迹象表明,我们中间确实有内奸,邓飞、孟康的出现,也让我们看到了,内奸就在我们身边,很可怕啊,弟兄们,为什么吴用军师偷偷地改了一下我们的行军路线,我们就活了呢?如果跳入水泊之中,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抓内奸怎么抓啊?从线上抓,从根上抓,从事实中抓,别再搞什么帮、什么派了,没有那么多帮派,只有一个梁山泊,一个敌人!”
这位丑驸马,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彻底地讲出了他内心的话。卢俊义没有反驳,因为他的作战计划,实在太模糊了些,他心里,同样没有底。而丑驸马宣赞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高云龙想治死我们,他会有一万种不同的方法,假如是我宣赞,这飞龙山上,有水吗?朝廷兵马绝了我们的水道,一个月,我们的处境会如何?绝了我们的粮道,我们的处境又会如何?你或许说,我们重突围,这一次恐怕就没有梁山泊那么幸运了,他们在梁山泊对我们的围困,充其量是一张网,我们还有可能撕开一道口子,成了漏网之鱼,可现在,我们是包子中的肉,是已经落到高云龙嘴里的肉!”宣赞似乎愤怒了,能感觉到他对于突围以来的指挥是何等的不满。
卢俊义还没有说话,柴进便叫了起来,说道:“宣赞,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言论,危言耸听吗?”宣赞冷冷一笑,说道:“危言耸听,哼,我说的,够温情脉脉的了,若是让我说实话,你我皆无葬身之地矣!”卢俊义站了起来,说道:“宣赞,你的脑子,已经不适合参赞军机了,请你离位吧。”宣赞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也好,也好,这残局,我宣赞自是无能为力,请另请高明,卢同掌,我是回你的内奸清查房,还是让我到安医生的病房,治治我这疯人病啊?”说过,狂笑着走出了忠义堂。
大伙沉默了良久,关胜才说道:“能不能尽快和军师取得联系,商量下一步计划。”宋江如大梦初醒般说道:“好好,我这就叫时迁去找军师,最好能回来执掌军权,执掌军权。”众人散了。卢俊义站起身来,不满地看了宋江一眼,冷冷地说道:“都叫板到头上来了,只差那么一句,如果我们愿意,他愿意到山下去当说客,带领我们下山投降了,这种人,也值得信任?”
宋江脸色灰暗地向外走着,嘴里嘟噜着:“良药苦口利于病啊,要是当初听他宣赞之言,快刀斩乱麻,哪儿还会有今日之事啊,宣赞,是个铮臣啊。”卢俊义听出来了,宋江还记住关胜大军回梁山那事呢,这个宣赞,当时就提出,要把战争放到梁山泊以外打,而且还毫不客气地跟人说,卢俊义根本不懂“兵”。
宋江走到忠义堂门口,突然想起了卢俊义刚才说的话,急忙喊来了兄弟宋清,说道:“去,请宣赞过来,就说我想给他送送行。”卢俊义大惊,不动声色地走了。
丁得孙没有想到,为了朱仝,孟文明直接到了巨野县,如今,他已经是巨野县的县令加缉盗官了,无论他愿意与否,对于巨野县境内的匪寇都是有追剿职责的,他似乎看到了梁山泊的末日,认认真真地当起他的县令来。对于朱仝、雷横,他也曾经试探式地问过,可他们并没有表态,不过,朱仝倒是说了一句,缉盗行,但我不打自家兄弟。其实,丁得孙的心里,同样清楚,梁山泊贼寇是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根本无法跟梁山泊硬碰硬地打上一仗,因而,把朱仝、雷横放在自己身边,便是一个筹码,他不想放他们走。
“恩公,不要强人所难吗,朱节级、雷押司都是郓城本地人,情况熟悉,上下左右也好有个照应,恩公,你说是不是?”孟文明似乎在求告着丁得孙,也似乎是向朱、雷二人发出某种信号。丁得孙却笑道:“朱兄、雷兄,可都是天大的英雄啊,都被孟兄挖走了,我们巨野县怎么办啊。”
孟文明哈哈大笑道:“恩公,这有何难,文明再给你介绍几位,你听听,行不?”丁得孙一听,笑了,原来这个孟文明还有这一套,看来他和梁山泊早已挂上钩了,于是笑而不语。孟文明却直接了当地说道:“一个叫李立,江湖人称催命判官的,曾经当过阳谷县的都头,打仗最为勇敢,还有一个叫施恩,江湖人称金钱彪的,原是济州府的缉盗官,后来还作了济州兵马粮草官,级别要比我们二人高,此人官场谙熟,济州、东平府多有故旧,为恩公所用,最宜。”
丁得孙哈哈大笑,说道:“孟兄,给丁某举荐这两个人,丁某甚是满意,只是不知道,人家愿意否,咱可不能野地里烧火、一面热啊。”孟文明早已端起酒杯来,说道:“恩公,文明岂能诓骗恩公,三日内,保证让他们到巨野县,遵听恩公号令。”说完,小声说道:“这几日,高衙内要到你们东平府,这个施恩,和高衙内也是旧相识。”丁得孙听了大喜,四人把盏言欢,兴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