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松见了孟文明,已知蜈蚣岭酒店不保,于是让张清、孙二娘迅速撤回,并给宋江带回一封亲笔信,说明情况突变,梁师成到了阳谷县,自己带领三百精兵,改变了原定的奔袭圣君台的计划,而改作偷袭阳谷县城,擒拿朝廷重臣、太尉梁师成,逼迫梁师成退兵。
武松率领三百人的精干队伍,如同一把利箭,直插阳谷县城,夜半时分,早已到了城外,武松稳着队伍,慢慢地向城边靠去,借着月光,能看到城墙上加强了防卫,有兵丁不断巡逻,根本没有间歇的时间。武松又亲自摸到城门处,但见城门关得严丝合缝,更没有机会可乘。武松回到队伍中,众人等了好长时间,城墙上的巡逻兵并没有松懈的迹象。武松心内自然明白,自己这三百人马,是不可能硬来的,据他猜测,阳谷县里张邦训练的民团兵马,不下一千,再加上衙役捕快等,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更何况梁师成的禁军亲随兵,也不会少于数百人,而且皆是壮汉高手,硬攻肯定吃亏。
武松低声命令众人后撤,待天明再寻找机会进城,而就在这时,一阵铜锣声响,周围村子里便亮起了无数火把,向城墙这边压了过来,城墙上的兵丁听得铜锣响声,也看到了城墙根下隐蔽的人影,拿起手中的弓箭便射,很快便有十余人中箭倒地。武松大惊,急令众人撤退。
就在这时,周边村庄里的百姓,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嘴里高喊着。武松哪儿见过这样的阵势?急忙命令众人,撤!可哪里还来得及,四面八方皆是人潮,大小道路,都被封死,武松无奈,只好引领众人,向一大片杨树林子跑去。很快,愤怒的百姓便涌入了那片杨树林子,似乎没有一个怕死之徒。武松回身,大叫道:“我乃打虎武松也!若再向前半步,我便要了尔等的狗命!”没想到四面八方却传来繁杂的声音,一个个高叫着:“管你什么武松,我看也是稀松!”武松心头一寒,这阳谷百姓是不是中了邪,连死都不怕了。于是举起手中的两把镔铁戒刀,便要砍杀,不料那戒刀却发出了呜咽之声,刺耳泪目,武松手腕发麻,双目流泪,大叫道:“苍天,要陷我武松于不义之地,绝我武松乎?”
猛然,树林里起了一阵大风,有数百只狐狸鸣叫之声,但见那只白狐,不知从何处跑来,眼含热泪地看了武松一眼,便回头慢慢地跑去。武松见了,急令众人跟着那群狐狸向外逃跑,众人正在绝望之时,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只管随着那群狐狸,拐弯抹角,高一脚、浅一脚地跑将出去。天明时分,那只领头的白狐一声长鸣,所有的狐狸便随它而去了。武松再看时,众人已经脱离了困境。查点人数,损失了七十余人,受伤了二十多个,哪里还有心去奔袭圣君台,只好怏怏地回梁山泊去了。
再说朱仝,虽然对武松的来信不屑一顾,但还是派出兵马,严严地监视着城内的一举一动。而得到一座空城的关天秩并没有兴高采烈,而是品算着得失利弊,柴进回梁山泊后,所撇下的粮食、金银,少得可怜,为安抚民心,关天秩又令人放出了一部分粮食给饥荒中的百姓,自己已经所剩无几了,如今被朱仝围困,如果出城突围,或可一胜,但总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关天秩曾是朝廷的兵马副将,这个账,他算得清。于是,他喊来了胡二毛,面授机宜,胡二毛点头称是。
夜半时分,一处城墙上突然闪亮起火把,朱仝的人谨慎地靠了过去,关天秩的兵马也看到了朱仝的人,并没有放箭,而是取出一个柳条筐子来,慢慢地把胡二毛卸到了城墙根处。胡二毛便向朱仝的人马直直走来,众人不由分说,便把胡二毛带到了朱仝大帐,朱仝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胡二毛一眼,笑了,原来,他认识这个卖棺材的胡二毛。
朱仝内心当然知道,胡二毛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来找自己,肯定有什么机密事儿,于是急忙屏退众人,笑道:“老胡,在关天秩那儿,日子过得还快活吧?”胡二毛并没有直接回答朱仝的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大包珠宝来,说道:“托节级老爷的福,小的还活着,小的是受我们武王之托,前来交结节级老爷的。武王对节级老爷相当尊重,进城之时,耽意交代,节级老爷家,寸草不得动,所有家资,保存完好,请节级老爷勿虑。”朱仝听了,反问道:“难道武王差你前来,就是要告诉我这点屁事儿?”
胡二毛虽是小民,但也善于察言观色,见朱仝如此,便又笑着说道:“我家武王,本想于今晚突围,重回圣君台。可又一想,在下面守城的却是节级老爷,如果战端一开,节级老爷神勇,定能大获全胜,然而,多数受害的却是我们这些小人,还有城内的百姓。因此,我便又说于我家武王,朱节级乃大仁大义之人,是郓城第一义士,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双方兵士相残,百姓受苦的,因此,恳请朱节级放我们一条生路,大恩大德,我们家武王,日后再补。”
朱仝大笑道:“朱某所到之处,敌酋胆寒,望风而逃者,多矣,又不差你一家,回去告诉你们家武王,立刻从郓城县消失,回你们的圣君台去,从此不要再让我遇见,否则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说完,恶狠狠地抓了一下腰间的宝剑。胡二毛故作惊吓状,哆嗦着问了句:“朱,朱,朱节级,我们走哪座城门?”朱仝大笑,说道:“从哪个门进的,从哪个门出。”胡二毛心想,我们进城时,你小子跑得比兔子都快,四门敞开,难道……胡二毛笑了。
朱仝得胜、收复郓城县城的消息,让宋江内心宽慰了些,虽说是一座空城,可在自己手中,总是梁山泊的屏障,更是梁山泊的耳目,蝎子岭、蜈蚣岭眼线酒店的败退,使得外界的信息少了很多,他需要确实的信息,而不是捕风捉影。
武松的失败,似乎是注定的,宋江、呼延灼不置可否地让他们回去休息了。柴进冷冷地说了声:“异想天开。”武松脸一红,退出了忠义堂。朱武早已在外面等候了,身后站着鲍旭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曹正。武松没有吭声,带领众人向后山走去,远远地,看到了张清、孙二娘,他们是给妹子玉兰儿上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