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铅云低,冰封大河白象驰,梨花万朵哪是春,却是东海老龙皮。那雪,下得叫个大,对面竟然看不到来人的脸孔,出气立马都能结成冰碴儿,整个天地,如同混沌初开,白茫茫一片,闪得人眼发晕。
武松带着他的队伍,出发了,走过林冲东溪村兵营,他们便不敢走大路了。武松掏出小兵甲给自己绘制的地图,认真地辨认着,这些日子,趁着济州府混乱,小兵甲带领几个兵丁,把济州府能行军的大道都摸了个遍,还修订了一些失误,让武松方便了许多。他用手一指,解珍、解宝便到前面开路去了,武松带领众人,在后面紧跟着,一路的风雪掩护了他们,并没有人过问这支小分队,武松也大胆地改夜行昼宿为日夜兼程了,这大雪天,便于隐蔽不假,可行军速度却是大打折扣的。
就这样,他们走走停停,疲惫地向前走着,第二天晚上,他们终于到达了赵王河畔。这条赵王河直通济州府过境的运河,武松他们就是要在这儿转上船只,直扑济州府实施突袭任务的。解珍、解宝在约定的河边左找、右找,也没有找到提前到此处组织船只的水军将领王定六。却又见从济州方向过来了数十只大船,便急忙转回到武松临时找到的一个破庙院子里,兵士们早已是饥渴难耐。也不知哪个兵士找来了两口破锅,于是众人便在破庙里找了些破木柴,烧火融化雪水喝。
武松听了,急忙命令众人熄灭柴火,招了招手,和解珍、解宝兄弟便到了赵王河边,向水面上望去,二三十只大船上,坐着各色人等,和自己一样,同样在风雪中哆嗦着。但武松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是平常人,而是兵丁,他们屁股下坐着的,不是锄头、扁担,而是兵器,他们要去干什么?再往前走,赵王河是不可能通大船的?武松迟疑着,就在这时,远远地、猫着身躯走过来一个人影,解珍早已拔刀在手了。渐渐地,那人靠近了,竟然是王定六,王定六也看到了他们,喘着粗气跑了过来,汇报道:“武都头,他们封锁了整个赵王河和小运河,应该是向梁山前线送兵的,待他们大船回济州府后,我们租用的小船,才有可能进入河道的。”
武松点了点头,说道:“进入济州城,我们可以等,只是这支队伍,是干什么去呢?如果是和我们的兵马对阵,他们没有必要走这条小路,走官道,直播梁山泊就是了,他们肯定是要偷袭我梁山泊大营的,不行,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送达到林教头处。”三人听了,赞同武松的判断,于是,急忙回身,到了破庙,看了一眼,知道施恩路熟,便命令他带上两个亲随,火速赶回林冲大寨,告诉林教头,加强戒备,关胜兵马,极有可能乘天降大雪之机,对梁山泊兵马发起突然袭击。施恩得令,带人去了,武松这才让军士们加快速度,烧开水,泡干饼,速用战饭。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近黄昏的时候,济州府的空船一个个通过了武松的眼球,眼看着过去完了,王定六回头看趴在自己身后雪地里的武松一眼,小声说道:“武都头,让我的人出来吧,看,那些藏在破败芦苇丛里的小船,就是我租来的,我的人,还在后面村子里呢。”武松揉了揉眼球,仔细地看了看不远处冰雪中的芦苇丛,还真的有几只小船,暗暗感叹,王定六伪装得好。王定六亦暗自得意,自己这任务,快完成一半了。
没想到武松却说道:“不行,他们还有一条大船没有回来呢,若我们出现在河面上,被他们发现了,一切就都泡汤了。”解宝不解,回头问了声:“不是全过去了吗?”武松小声说道:“去时二十二艘,这才回来二十一艘,还有一艘,就是那条红帮大船。”解珍想了想,还真是,不禁感叹起武松的缜密来了。果然,就在说话间,远远地,那条大船向这边慢慢驶来了。
武松见那大船落单了,随即做出了新的决定:“王定六,快下去,撑出一条小船来,解珍、解宝,我们上小船,把这条大船给劫了。然后,再让弟兄们上船,也免得到时候接受济州府兵丁的盘查,装神弄鬼了。”兄弟俩一听,也不及多想,便随王定六下到了芦苇丛边,几个人慢慢地上了小船,向河中心划去。
那条大船上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侧边来了条小船,仍然不紧不慢地走着,原来,这条船是指挥船。完成转运任务后,又到岸上与那队兵马的主管,喝了两杯,因而也就脱单落伍了。恐怕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梁山人马会从这儿经过,当武松等人飞身上了大船,断喝一声,杀将过来的时候,船上的几个人也只好乖乖举手投降了。
武松查点了一下,不多,总共七个人,刚才只有一个人想反抗,早已被解珍砍断了手腕,在船上哀号呢。武松使了个眼色,解珍过去,把那家伙给捆绑扎实了,拉到船舷上,一脚踢进了河中心,瞬间便没有了影儿。武松手持戒刀,说道:“我是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不要说你们几个,听说过我在阳谷县杀过多少人吗?告诉你们,爷爷杀过的人,剥下皮来,能蒙你们十只大船,也用不完,还得剩下两张蒙战鼓,给爷听好了,听爷的话,活命,不听爷的话,那个家伙就是尔等的下场。”
剩下那六个人,哪儿还敢说话,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不语。武松看了,刚要让解宝下去喊人,刘唐早已等不得了,便带领大伙上了大船,王定六带来的十几个水手,也跟了过来。大伙在船上,换上了分发到手的官兵服装,大船便在风雪之中,又上路了。
约在三更时分,大船到了济州府码头,由于是官方派出的大船,码头上的人连问都没有问,便让靠岸停泊了,解珍怕那几个家伙走漏了风声,便把他们一个个勒死在船舱里,用杂物掩盖了,这才随着众人下了船。
武松率领一队人马,很快便靠近了济州府粮草前仓,大雪下得更大了些,几乎对面都不能看清人脸了。解珍大骂着,摇摇晃晃地走在队伍前列,几个看粮仓的兵丁笑骂道:“这位爷,有什么好骂的,你们巡逻兵,还他娘的能动动,我们这看门的兵,都他娘的快冻成冰柱子了,有球法?”解珍继续骂着:“说提轻巧,这两条腿,不是爹娘生的啊,这大雪天的,一脚踩进雪里,都他娘的生痛。”说话间,已经靠近了那几个哨兵,也不说话,解珍、解宝、薛永、曹正早已一人一个,送他们见了阎王。武松见他们处理干净了,便迅速地带领众人扑进前仓,前前后后撒上硫磺、火硝,这东西,是凌震给他们的,比猪油管用得多。
众人撒好了助燃之物,武松让众人撤离到前仓门口,这才点了几个火把,朝着几个大草堆、粮仓扔了过去,只听得一阵不同于往常着火的声音,那声音如同霹雳,如同炸雷,如同天神发怒一般,一时火花四溅,一条条狂蛇便盘旋在粮草之间。武松看了,喊叫了一声,便又向码头走去,他又临时改变了计划,走水路,原路返回。
关胜等人赶到前仓时,哪儿还救得下。看了看那火势和浓烈的火药气味,仰天长叹道:“禁军震天雷,竟为梁山贼寇所用,可叹矣!”
第二日黄昏时,武松等人才疲惫地赶到林冲大营,一问,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林冲便邀请他们在大营里安歇,养些气力,待天明时再走不迟。武松总觉得不大对劲,难道那队人马,神秘地消失了?就在这时,呼延灼将军派出的快马传令,各营寨一定要小心,提防关胜兵马的偷袭,就在今天下午,敌军将领圣水将单廷圭偷袭了后山寨粮草营,用妖术喷水,淹没了我后山寨粮草仓库若干,朱武等人击退了单廷圭,正在排水,损失尚不清楚。武松听了,那儿还能住得下,急忙带领他这只得胜而又疲惫的队伍向呼延灼将军的中军大营走去。
雪,还在下着,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