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杨雄到了蔡福家中,尽说了当前利害关系,奉劝蔡福弃暗投明,先把家眷移送到城外,待事情办理妥当,一同到梁山泊共享富贵。蔡福当然知道,这是最后通牒,干,有可能晚点死,不干,立马死。蔡福于是爽快地答应了杨雄,蔡福自去转移家眷、资财,让弟弟蔡庆带上时迁,说是贾氏派来的家仆,去给卢员外送点饭食。
蔡庆带着时迁,时迁擓了个竹篮儿,里面放了只烧鸡,几个火烧,还有些大名府的特产马肉,向大名府监牢走去。到了大门,把守看了看蔡庆,也没有多问,就让他们进去了,这种事,很正常,各有各的关系户,问多了,不得劲。就这样又过了二门,进到了监牢里面,两旁牢房里的犯人,见是蔡庆,纷纷喊叫道:“蔡长官,给点肉吃,给点肉吃。”蔡庆也不搭理他们,只管往里面走,卢俊义被关押在监牢最里面,那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一人一间牢房。
又过了一道铁门,便进到了最里面的监牢,管理重刑犯的两个禁卒看了蔡庆一眼,冷冷地说道:“蔡大禁子,今天恐怕给卢员外送不成饭了,接上司通知,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再给重犯卢俊义送一滴水进去。”说着,便要把他们往外撵。时迁笑道:“既然不让送饭,那就把这饭菜留给二位爷算了。我只看主人一眼便走。”一个禁卒斜视了时迁一眼,说道:“那肮脏饭菜,谁稀罕。”时迁一边拆开盖在竹篮上的白毛巾,一边说道:“我只看主人一眼便走,这饭菜你们不要,就帮我一个忙,扔掉算了。”说着,又示意那禁卒往篮子里面看。鸡子下边,有几根金灿灿的金条。那禁卒笑道:“我便去帮你个忙,只是你要快些,别磨磨蹭蹭的,让上边的人发现了,不好。”说着,便接过那竹篮,拉了同伙的衣襟一下,那同伙会意,和同蔡庆,走出那道铁门。
时迁见了,急忙急走几步,到了关押卢俊义的铁门前,隔着铁林子门,小声叫道:“卢员外,我是时迁,是晁盖、公明二位哥哥让我来看你的。”那卢员外正在打盹,听得有人叫他,睁了睁眼睛,向外看了好大一会,才看清来人,果真是宋江家里的一个仆人,他还是有些印象的,急忙爬行到门口,一把抓住了铁林子,眼里流下泪来。
时迁小声说道:“员外不必悲伤,我家二位兄长,已经想门儿救员外出狱,还说,梁中书、王府尹都不可靠,这次是赵子昂与宿元景在朝廷那里告了御状,他们非要治员外于死地的。”时迁说话时,早已看到卢俊义的一把钥匙,就在他囚服里卷着。原来,就在今天早上,上司传下话来,为防止他想不开自杀,便把他随身携带的物品,都登记收缴了,就连手指上的戒指也被撸了下来,理由是,那也是吞金自杀的工具。卢俊义心想,肯定是梁中书等人的计谋,要取他家财的,于是,便把那把钥匙噙在了嘴里,才留了下来。
卢俊义的贪婪再次害了自己,这边的时迁也并不想再跟他说下去,猛地说了句:“那边一个,是谁?”说完,眼睛直直地向牢房里面看去,卢俊义也急忙回头看时,时迁眼疾手快,那把钥匙早已到手,飞快地插进了鞋筒。铁门外边,蔡庆和那两个禁卒已经在催促了。
时迁与蔡庆从监牢出来,蔡福已经把家眷分头转移出城,交给了鲁智深等人,这才与兄弟合兵一处,带上武松等人,向卢俊义家走去,贾氏见了,急忙让李总管召来大总管及各账房的先生,哭诉道:“我丈夫命运多舛,如今犯下这天大的事,梁中书、王府尹也明里帮不得他,只好给东京城里的蔡太师再送一套天大的富贵,才可保全我丈夫的性命,如今,我丈夫从监牢里差遣心腹蔡家兄弟前来,办理财产交割,这里有钥匙、凭据,你等速速办理交割,付于蔡家兄弟,进京保全我丈夫的性命要紧。”
说话间,蔡福早已从怀里掏出那把钥匙,给了大总管,大总管验了,上面有卢俊义做的暗记,便收下了,蔡庆又从怀里掏出一沓子凭证来,递给了大总管,大总管看了看那些凭据,确实是卢俊义亲笔所写,而且暗纹完整,字迹不同,也就分发给了众账房,只是少了胡海狸那厮,李总管说道:“老胡的钥匙在我处,他前天家中有急事,急切托付给我的,我想,主人不在家,谁也不可能支取走金银的,于是就放在了我处。”说话间,便把那把钥匙交给了大总管,大总管看了不错,就令众人支取金银,装车去了。
石秀这里,自与贾氏、李总管坐等众人消息,就在这时,门外急匆匆进来一人,石秀一看,内心大叫了一声:“苦也。”原来来人不是别人,却是浪子燕青,在东京城得了主人信息时,宿元景等人已经回到了京城多日,这才急忙泪别了李京儿和高衙内,急匆匆向济州府赶去,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主人早已逃走,不知去向,他哪里敢到梁山泊探听消息,于是又一路向大名府走来,决定先见到主母,再说其他事项,没想到竟然活生生地撞上了石秀,正在主母身边侍立,贾氏见了燕青归来,好不喜欢,急忙对燕青说道:“小乙,快来见过李舅舅家的武……”
贾氏一个武松的名字还没有喊出,石秀的尖刀便刺进她的后心,贾氏登时便没了气息,李总管刚要逃跑,哪里还拔得动腿,站在门口的李立接了过来,一刀便抹了他的脖子,再看这边,站在门外的杨雄,也早已一个箭步进了屋内,一刀结果了目瞪口呆的使女。石秀用尖刀指着燕青,叫道:“梁山好汉,合伙在此,吴先生正想法救你家主人卢员外,若是泄漏了天机,你家主人性命难保,你的小命,更难活成。”燕青向外看了看,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多是梁山好汉,他便软了下来。李立过来,把燕青双手反绑了,外面罩上个大衣,石秀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卢俊义家的财宝早已被众人尽数装完,大总管一脸大汗地走进大厅,要给主母贾氏报告,猛然抬头,看见了燕青,又嗅得厅内的血腥之气,回身要走,站在门口的杨雄,哪能让他再活下去,一刀下去,便两断了。武松等人,推动着车子,出离了卢俊义家的大门,向着西关外急走。石秀看到车辆全部离开了卢俊义家,这才让杨雄、李立押着燕青,去追赶武松他们,自己向对面王婆茶肆走去。
听到卢俊义家的喧闹声音,王婆一阵暗喜,大娘子与武松谋智得逞,自己也要发大财了,那个武松,确实有把子气力,着实让人喜欢,王婆正在做着春秋大梦时,石秀笑着走进院子来,说道:“婆子,且取你财富。”王婆一听,大喜过望,便跟到了门口,石秀早已手起刀落,王婆人头翻滚着便落在了院子里,眼里还闪现出道道金光。
石秀又走到街上,看了一眼卢俊义家,并没有人敢出来,这才大摇大摆地向西门外走去。
大名府西关外,武松已经带领车队和蔡福、蔡庆二人及家眷先行一步,吴用、鲁智深等人正在等待石秀归队,远远地看见了石秀,吴用笑道:“拼命三郎,孤胆英雄也。”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石秀过来,见了众人,吴用早已松了燕青的绑,石秀过来,拱手道歉了,众人这才上马,去追赶武松他们。
吴用一行刚刚走出十余里,只听得前面一阵大乱,鲁智深急忙令众人催马飞奔向前,原来是一伙人马拦住了武松车队去路,为首的正是曾东、曾中并几个番人,后面还有一辆车子,上面坐的正是李固。吴用一看,坏了,这个武松是个极重感情的人,见了旧主人李固,便要住手,这还了得?这里离大名府如此之近,倘若卢俊义家人去告发了,官兵立时就能杀将过来,功亏一篑自不必说,梁山众人的性命恐也能保全。于是回头对鲁智深说道:“冲过去,杀了曾东他们!”
鲁智深早已看见是曾东、曾中兄弟,听了吴用之言,也不多说,发了一声喊,便带领众人杀将过去。吴用看了石秀一眼,石秀会意,也不管其他,直奔李固坐的那辆车子,武松见了,喊叫道:“石秀兄弟,那是我家主人。”石秀故作没有听见,一刀下去,李固早已是身首异处了。武松见了,仰天长叹一声:“我武松从此再无故旧之人矣!”再看那边,曾东、曾中兄弟,也早已死在了鲁智深的禅杖之下。
原来,曾东是带着番人的使者回来给史文恭送信的,那边已经联络得当,只等这边一声令下,他们的数百人马便会潜入大名府,硬取了卢俊义家的财富。不料中途却遇见了曾中和李固,几个人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由李固直接出面,去见贾阿娇,先从卢俊义府中倒腾出些许小钱来,用作经费,再作他图。没想到,却在此地,离财富近在咫尺之地,作了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