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晁盖大胜祝家庄,搬兵回了梁山泊,设摆宴席,宴请众位好汉,兵出袭庆府时正是春天,如今快到盛夏,出门时区区不足千人,如今增加到近三千人,又添了众多好汉,怎不让人高兴?吃喝完毕,吴用说道:“如今我梁山兵马众多,好汉林立,天王甚是高兴,为了加强我梁山泊防御及众位弟兄前程,现将我梁山泊山寨分作几个山头,派众好汉分守,分灶吃饭,相互响应。具体安排是:
宛子城中军帐,共计13员:晁盖为天王,敝人吴用暂领军师,宣赞参赞军机,裴宣负责军令,蒋敬、穆春负责粮草,花荣、吕方负责军容,乐和负责酒水宴席,时迁负责传递军情,陶宗旺负责房屋修建,孟康负责船只修造,汤隆负责兵器打造、检修。
东山寨,共计6员,林冲为首,下有:孙立、孙新、扈成,陈达、杨春。
西山寨,共计6员,秦明为首,下有黄信、索超,杨志,韩滔、郝思文。
前寨第一关,共计7员,鲁智深为首,下有李逵、解珍、解宝、焦挺、杜迁、宋万。
前寨第二关,共计7员,杨雄为首,下有石秀、石勇、邹渊、邹润、王英及从郓城监牢里刚刚营救出来的北地贩马好汉段景住。
金沙滩大水寨,共计9员,李俊为首,下有:阮小二、张顺、阮小五、张横、阮小七、穆弘、邓飞、王定六。
鸭嘴滩小寨,共计2员,为:童威、童猛。
水泊外酒店,共计3员,为:朱贵、白胜、顾大嫂。
另外,援军方面,汶上牧马场,共计21员,以宋江为首,下有:柴进、武松、李应、朱武、刘唐、戴宗、施恩、孔明、孔亮,薛永、鲍旭、侯健、曹正、张清、孙二娘、李立、郁保四、萧让、杜兴、安道全。
高唐州,共计11员,以公孙胜为首,下有:燕顺、史进、欧鹏、马麟、李忠、周通、郑天寿、樊瑞、项充、李衮。
李制使处,有2人,分别为李固、杨林。”
吴用宣读完各自的去处,众好汉又各自找到相应的分首领,喝了三杯同心酒,宣赞说道:“为保证我梁山泊事业兴旺发达,我们仍然坚持‘二一、二一’的分配原则,即无论以何种方式得来的富贵,一半入了公库,由天王、军师便宜行事,对外联络官府及各路豪杰,对内实行调剂分配;而剩下的一半,则分给各首领一半、部属一半,对于特别有贡献者,天王、军师议定,给予奖励。同时,各好汉带到山上的原有财富,归各人所有,若遇到十分的困难,经天王、军师开口,可向诸位好汉借来,等到山寨富足时,定当奉还。”大家听了,表示同意。裴宣又宣读了一些规矩,各山头好汉便自回分寨,喝酒畅谈,不提。
再说高衙内与燕青回到了东京汴梁城,这才放下心来,每日里与燕青勾肩搭背,勾栏里跑得烂熟。却说这日,恰好看到新任的大理寺卿赵子昂,就在隔壁听曲儿,饮酒娱乐,高衙内急忙令燕青在勾栏处为赵子昂存了一千两银子,意思是让他随便花销。赵子昂听主事的说有人给他行了方便,忙问是谁?主事的给他报了,这个赵子昂,本身是个皇族,又是个清流,一路仕途顺利,但却没有放过外任流官,只听说各路、府、州、县的长官如何如何发财,总是没有见过,私下里也问过几个同年,大伙对这种事都避讳莫深,说什么流官如何如何清苦而搪塞他,如今听说是高大傻子给自己存钱了,心想,这个傻货,当了不到二年的地方官,居然也发大了,今天我倒是要听听他是如何说的?虽然内心里极度看不起高衙内这个纨绔子弟,可还是做出了见他的选择,或许就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吧。
高衙内听说赵子昂要见自己,自是喜出望外,急忙要了这家勾栏、京城玉堂春里最好的酒水,摆出最好的宴席,点了最好的角儿,这才带着燕青走进了赵子昂的房间。赵子昂坐在那里,向高衙内拱了拱手,说道:“高知府破费,子昂领情了,请坐。”高衙内便于对席落座了。
不多时,又撤去了赵子昂的残席,换上了高衙内点的新席、新酒、新角儿,几个侍者过来,重新摆设一番,酒博士过来,重新温上了宫廷专用枣集名酒,换上金杯玉盏,燃了琥珀香儿,又上了清凉房间的冰水,让人登时消得不少暑气。赵子昂这才与高衙内说起话儿来,那高衙内果然智力不足,把济州府和郓城县里的财富说了个遍,根本没有什么避讳之语。赵子昂听了,一阵心动,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看来自己这般清流,才真正是没有见过世面呢,什么大江东去,什么风花雪月,全然没了味道。银子,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才是最现实的。
就在二人说话时,京城玉堂春的名角李京儿弹起琵琶,唱起柳永的词儿来: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 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那声音随着琵琶的凄凉,委婉而来,轻轻地击打着文人的心房,然而,听惯了此种曲调的赵子昂,今天却受了高衙内一席话的刺激,实在不想再听这些泛滥的词调,挥了挥手,那李京儿便住了声。
高衙内笑了,拱手问道:“何不让我家小乙哥给大人吹一曲塞北大漠征战之曲。”赵子昂一听,看了看站在高衙内身后的那个年轻人,长得细皮嫩肉之中不乏威武之躯,眉清目秀之间多有阳刚之气,实在人间真男子,哪儿象是龙阳君?赵子昂一听大喜,燕青也早已从腰间取出那管玉笛儿来,赵子昂一惊,问道:“大漠飞沙,塞北冰雪,当用铁箫,却怎么用一管玉笛儿?”
燕青跪地,说道:“大人,音由心生,乐从神来,只要心到,便是那铁石,亦可发出万般声音来,还请大人指教一二。”说完,横起玉笛儿,放到朱唇边,轻轻一用力,便如大漠小风悠悠而来,整个大漠寂寂无声,三个人沉浸在大漠之里,呼吸着干燥的空气,猛然,远处传来“呜呜”的声响,如同春雷,又如战鼓,更似万马奔腾,江河倒流,慢慢地近了、近 了、近了,又突然间,那风暴便到了面前,漫天的沙尘,遮天蔽日,千军万马,呼啸之声,厮杀之声,暴戾之声,压迫着众人的身躯,如同被沙丘掩埋了、灭亡了、死寂了,渐渐地,那风远了,远了,远了,房间内只剩下屏住呼吸的四个人,李京儿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个年轻人。
过了好大一会,清醒过来的赵子昂大喜,也不论高低,便问了燕青姓名,邀请他入席,燕青也只得勉强坐了。李京儿放下琵琶,过来给他们斟酒,三人相谈甚欢,赵子昂早已有了七分酒意,说道:“高兄弟,仰仗你父高衙内在朝中的势力,一路凯歌猛进,从知县做到知府,仅仅用了一年时间,如此速度,可谓神奇,然而,往后的提升,恐怕就没有这么快了,为何呢?只因为如今朝廷之中,自有四大柱国之臣,那便是太师蔡京、枢密使童贯、宰相王黼、太尉梁师成,下面又有四小柱国,便是节度使朱缅、军训太尉高俅、大内总管杨戬、军令太尉宿元景等人。高兄之父高太尉,顶头上司便是梁师成,同僚便是宿元景,他们三个并不一条心,而是高太尉的第一拨反对者。可你父高太尉聪明,如今和蔡太师、童贯走得很近,又不得罪宰相、老滑头王黼,因而也就干成了些大事,做得顺风顺水。但是,除了梁、宿联合,排挤他之外,那个老太监杨戬也经常与他作对,因为高太尉发家是在端王府,这个老太监发家,同样也在端王府,他们都是当朝天子的旧人,争宠之心自生,而那个老太监却常常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因而,他将来肯定会成为第二波与高太尉作对的。当然,在未来的调兵问题上,他还要与朱缅直面相对,有可能是他的第三拨反对者。有这样三拨反对者,高太尉如果不改变作派,还一味地跟着手中没有兵马实权的蔡京,恐怕下场不会太好的。”
高衙内虽是纨绔子弟,可这么多年的耳闻目染,对赵子昂说的这些事,并不陌生,他觉得赵子昂的分析,有十分的道理。于是,他问道:“以赵相卿之意,家父当如何应对?”赵子昂哈哈大笑道:“那就看他与蔡京、童贯等人能不能夺得军权了。”高衙内默然,他知道,高俅现在走的路,就是赵子昂所说的,夺军权,真正的军权!
夜深了,赵子昂与高衙内告辞而去,高衙内自找了个角儿睡去了,怀抱琵琶的李京儿看了燕青一眼,问道:“哥哥,可愿教奴家吹那玉笛儿。”燕青轻轻摘下那管玉笛儿,递了过去。李京儿用红红的嘴唇贴了一下那玉笛管儿,含情脉脉地看了燕青一眼,说道:“哥哥的玉笛儿,好香。”燕青的脸红了,说道:“妹妹只管吹来,我自教你。”房间里,吹出了鸾凤和鸣的曲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