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等人吃了些熟肉,喝了几杯酒,便催促孙新带他们去见李制使。顾大嫂还要挽留,与武松说些江湖故事,可见武松他们有急事,也只好作罢。孙新又责备了两个表弟一番,让他们不要再跟毛家作对,两个表弟看了顾大嫂一眼,没有吭声,顾大嫂倒是说了句:“我的表弟,你管个什么?不就是吃了他头猪吗?老娘还想吃他家的牛羊,吃他家的粮食呢。”孙新笑着,没有再说什么,众人也就上了路。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武松等人一路走来,看到官道上多有修葺之处,车马行走也便利快捷了许多,如果这两天卢俊义他们就开始上路的话,他和戴宗跑得再快,恐怕通知宋江等人,再组织人员长途奔袭二帝陵,也已经来不及了,从大名府到二帝陵,最多也就是三五日的路程。
魏州城内,早已是戒备森严,能看得出来,魏州衙门对生辰纲一事,还是挺上心的,一路之上,把毁坏的道路都重修一遍,要紧的地方,也早已派人把守,整个城内,衙役们开始清理外来客人,本来不大的一个小城,一时之间,便闹得鸡鸣狗跳起来。武松内心又笑了,这个李固,这戏演得,实在是高。
说话间,早已到了魏州兵营,孙新进去交割了兵马,这才回身,带领他们到了大堂。李固与孙立、杨林三人都在,武松看了看那孙立,果然有一番尉迟敬德的形象,但见此人:豹头环眼,眉如剑拔插双鬃,面目黑赤性情急,上马驱敌舞双鞭,长枪一杆无人敌,多有尉迟敬德威,孙立人称小尉迟。
孙新还没有介绍,李固早已站起身来,流出了眼泪,说道:“二弟,都是我李固不好,明知武大实诚,不该让他出远门到阳谷寻你,如今他死于非命,李固每日痛心疾首,我对不起你们弟兄啊。”武松听了,也自落了些眼泪,又向主人李固说了其后之事,又说宋江派他们二人前来,帮助主人押送生辰纲一事。众人又是伤感了一回,高兴了一回,孙立这才说道:“武二兄弟、戴院长,二位远道而来,我当盛情招待才是,无奈魏州城小,找不出什么像样的酒店来,看来,也只好将就了。”众人谦让了一回,这才动身前往魏州城中的一家酒楼。
孙立请李固坐了主位,自己一旁陪了,孙新捡了末位,戴宗坐在了孙立旁边,再看武松、杨林时,却站在了李固身后,主人在此,哪里敢坐?孙立、孙新兄弟让之再三,总不敢坐。李固笑道:“武二、杨林,只管坐了,这里是外地,又不是家中,但坐无妨。”二人这才告了罪,坐在了孙新身旁。略略吃了些酒水。众人或谓,武松不是嗜酒之人吗?为何今天总是略略喝了些。这事前文多有交代,这武松是个缜密之人,又受了兄长宋江的委托,前来打探生辰纲一事,岂能因酒误事?今天见了主人李固,心中又有事,自然不敢多喝。那孙立、孙新兄弟又是南方之人,不善于饮酒,更没有学会什么山东、河南劝酒术,因而不多一时,众人也就用饭散了。
告别了孙立、孙新兄弟,李固才把武松喊到自己房间,掩上了房门,说道:“明日你们便回汶上牧马场,告诉公明兄及天王、吴先生,放弃此次行动,我要专心送生辰纲到东京城。”武松听了,一愣,问道:“我如何与公明哥哥说清此事。”李固说了一番,武松才觉得,此事体不小,必须尽快回去,让众人不再觊觎此套富贵。
原来,这大金国皇帝为了养精蓄锐,对大宋进行最后一击,竟然提出归还大宋部分领土,还说往年签订的什么大宋向金称“叔”皇帝、大金称大宋为“侄”皇帝的条款也要作废了等等,向大宋示好,麻痹大宋。而主持此事的正是当朝太师蔡京,通过蔡京一番神奇操作,大宋又重现了万丈荣光,在世人面前又成了万国瞩目的天朝大国,蔡京的外交才能发挥到了极致,一些主战的将领也就被赵官家下令靠边站了,能通过外交途径,在世界上说两句“我厉害,我强大,我够棍”的话,就能当百万雄师,让对方低头,何必非要打打杀杀呢?
当然,梁中书和卢俊义都读懂了这一点,大宋人,怕的不是赵官家,而是大金的态度,大金,在大宋人的眼里,那才是狠角色,就连连那些朝堂上大喊“收复失地、还我河山”的忠良良将们未必不清楚,自己打不过人家。因而,凡沾着金人边的事,都是要考虑一番的。而卢俊义又是和金人做生意的,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选择了与金人派出的庞大的中央代表团同行。此语一出,梁中书等人笑了,卢俊义真乃玉麒麟也,果然是一匹良驹。
后人或谓,当时的大宋,虽不强大,但对于金人未必是谈虎色变吧?这种事,是骨子里的,不是用嘴皮子说的。也如同今日之网民,大喊我等如何如何了不得,如何如何强大,而秒杀世界某某大国者多矣,但敢断言,边境战端一开,这些家伙,会如何说还不知道呢?至于让嘴皮子快活的事,那不是内心,更不代表实际存在。在金人攻占汴梁城之前,当时的整个北方,已经多有金人势力渗透了,任何时候,无论是殷商灭夏,周灭殷商,秦灭六国,项刘灭秦等等,都有一个过程,绝非一城一地,一战一击,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在此之前,早已生出诸多苗头来,宋代人或许更聪明些,早已知道金人是不能惹的。更何况这批金人,可是皇帝老儿请来的贵宾,如果动了他们,惹得他们不高兴,那么,皇帝老儿还会在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叫人家那个刚刚上任的年轻皇帝一声“叔”,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皇帝不好受了,参加捣乱的人,会好受吗?卢俊义聪明,李固也不傻,能把一个精明人的老婆给占了,又偷偷转移了精明人卢俊义的大部分产业,还让卢俊义大大感谢一番的李固,是绝对不会趟这趟浑水的,他决定放弃的时候,更会提醒他的同伙人,所有关注于此笔财富的江湖好汉们,全部放弃,不仅不要了这套财富,还要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反过来,派人帮助卢俊义安全押送生辰纲。
武松听了主人李固的分析,连连点着头,哪里还能等到天明,四更时分,便略略地吃了两口饭,告别了李固、杨林及孙立、孙新,打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