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雄略带些酒意向家走来,推了一下门,没开,原来是里面反锁了,于是便“啪啪啪”把门打得山响,在一楼的迎儿急忙跑到楼上,用力推开了主人的房门,说道:“大娘子,主人回来了。”那潘巧云与石秀还在激情之中,竟然没有听到有人敲门,听得迎儿如此说,二人一时急了,石秀慌乱中穿上一件衣服,推开窗户,跳将下去,后院便是店铺,他熟悉得很,幸好那潘老儿也不在店铺,石秀便悄悄地俯在墙角,等待时机。
迎儿见石秀跑了,这才下得楼来,开了院门,杨雄看了迎儿一眼,恶语道:“你这丫头,也自睡着了,连我回来了也不开门。我家娘子这么早就睡了?”迎儿笑道:“主人,这秋雨秋风的,惹得我家大娘好不伤情,因此上也就早睡了会,不知主人要回来的。”说着,朝杨雄抛了个媚眼,杨雄本已收用了她,见如此,也自软了下来,向楼上走去。
且说潘巧云一场激情大戏,被杨雄冲得无影无踪,甚是烦躁,懒懒地擦拭了一下,也自躺下了。那杨雄借着几分酒气,快速地脱了衣裳,钻进被窝,也不管潘巧云如何,就要求欢。潘巧云一下子转过身子,冷冷地说道:“在哪儿喝了点马尿,偏偏回家来骚扰人。”那杨雄扳过潘巧云的肩头,说道:“你可知我与谁人喝了酒,是东昌县衙的金押司,那人给我讲得诸般的稀奇事儿,我一会儿讲给你听。”
那女子听得这话来,便转嗔为喜,扭过嫩白的身子来,说道:“你先与我说了,奴家自给你暖身子不迟,象这般冷冰冰的,有什么情趣?”诸位或谓,这女人的脸翻,比翻身都快,其实不然,因为石秀此前已经告诉过她,要从杨雄口中套话的,见丈夫要说什么稀奇事,或许是石秀想知道的,于是也就变得温存起来。那杨雄平常做那事儿,都是无情无趣草草了事的,何时受过此种待遇,一时兴起,便爬了上去。
那杨雄大动一番,又哄了潘巧云一番,看着她睡了,可还是觉得有点不大对头、有些反常。寻思着,酒也自醒了过来,他觉得口中发干,口渴得很,于是忙起来到门口找茶水喝,不料,刚刚走到门口,却见地上扔了一件青色道袍。杨雄拾起来,看了一番,心中暗暗骂道:“贼秃,听说你们幼年里交好,眉来眼去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就罢了,自从嫁给那王押司后,也有好事的说过,这女子与表兄如海和尚如何如何,与我也没有什么干系,自从改嫁我杨雄后,我亦多在防范,断了如海和尚这家亲戚,没想到他们仍然暗地里来往,也罢,待我问她?”
杨雄一时大怒,揪起了正在睡觉的潘巧云,指着那道袍问道:“你这个肮脏娘们,给我明说,这是什么,从哪个野男人身上脱下来的?”潘巧云正睡得迷迷糊糊,见丈夫杨雄抓住那件道袍,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想:“哪儿来的道袍啊?刚才三郎来时,只顾与他欢娱,也不知他穿的是什么衣裳,三郎,怎么可能穿件道袍呢?不可能,或许是那杨雄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来诈唬自己的,也未可知。于是脸一虎,说道:“死泼才,我还以为杀人放火了呢?举着一件破衣衫,来吓唬谁啊?难不成是我偷了汉子,给你鳖孙戴了绿帽子,还是我把你的钱财送与野汉子了,我的命好苦啊,嫁了个你,原本想跟你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不曾想你又是个疑神疑鬼的东西,老娘也不想活了,是杀是剐,任由你。”说完,硬生生地向杨雄怀里撞去。杨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说两口子闺房骂架、潘巧云要死要活,再说那潘公与胡道此时已经到了街口,恰巧,石秀听见楼上没有了动静,想必是他二人云散雨散,睡着了。这才小心地翻过墙头,向街外跑去,刚好被走在街口暗影里的两个老者看了个正着,潘公看见那石秀赤着上身,一跑狂奔,消失在雨雾里,心中一惊,想必是女婿回来了。急忙辞别了胡道,转身进了后院,站到院子当中,听得女婿、女儿正在为一件衣服争吵,便明白了十分。在后院大声咳嗽了几声,屋里的吵闹声渐渐小了下来,潘公说道:“有什么好吵的,那衣服,是我下午害冷,穿到身上的,不想吃饭时丢在了我儿的门口,我儿,天明且给我洗了,晾干,给我送回。”那杨雄又看了看那衣服,果然还是湿的,也自不好意思起来,潘巧云情知理亏,自回身睡了。一夜无话。
却说那时迁,闪身出了瓦罐寺,正好撞见那潘公与胡道结伴而行,向城内走去,时迁初来东昌,道路不熟,便前脚后脚地一路跟踪而来,见一大汉赤膊着窜出街口,潘公与胡道驻足观看了,心里也便有了八九分明白。那胡道回头自去了,时迁又到杨雄家院外,听了一会,只见前后院灯光尽都熄灭了,便也没了兴致,便沿着街边,向城内走去。天到了这个时候,加上这秋风淫雨的,街上哪儿还会有什么闲人。时迁一路走来,是要寻个睡觉的地方,远远地,他便看到了那座不大的白龙庙,四下里瞅了一回,并没有什么人,便一闪身进了庙门,庙里一片昏暗,时迁听了听,并没有什么声音,这才轻轻地从腰间掏出火石,擦了一下,闪出一道亮光来,就这一闪之间,时迁已经看清了庙里的状况,他也早已到了龙王爷的身后,掀起那大红彩披,说了声:“讨扰了。”便躺在龙王身后的神台上,睡下了。
半夜时分,时迁猛然醒了过来,做为一个极其优秀的小偷,时迁自有十分的警觉,如果不是今天极度困乏,他定然是要宿在梁上的。他更没有想到,这庙里半夜还会有人前来,时迁趴在龙王爷的身后,不敢吱声,仔细地听着。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人,进庙,稍稍停顿一下,这才点燃了香烛,对着龙王爷神像敬拜了。时迁轻轻掀开那大红披彩,从龙王神像双臂缝里向外看去,影影绰绰间,他确信是两个人在给龙王爷烧香。
二人烧香敬拜完毕,一人问道:“你把那姓杨的老汉处理干净了?郡马爷说了,活,一定得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另一人答道:“郝都头,你老就放心吧,这点小活,我要是做不好,还叫什么活闪婆,我把那杨季老儿打死,又用石头绑了,沉入河底,他要是活着,也只能找这位龙王爷了。嘿嘿嘿。”
“这么说,郡马爷也就放心了,杨季带回的信息可否属实?”那个叫什么都头的又问道。
那个叫活闪婆的男人回答道:“他发现了索超带人押送的官船,确实有一批宝贝在船上,只是那索超甚是威猛,整日坐在舱中,把守着那批珠宝,其他人近身不得。不过,他还是见到了梁中书家的一个老仆人,原是梁中书妻子的奶爸,他老婆是蔡太师家的奶娘,陪嫁过来的老奴,不说索超押送的珠宝如何,就是这老头,两大担子送给太师夫人的珠宝,那也是价值边城的。”
那都头听了,似乎点了一下头,说道:“他哥俩那儿,你给回个信儿,李逵那厮,不够义气,胡乱撕咬,不要再救他了,郡马爷的意思,便是要把他治死在大牢里,让他永远不能再咬人了。剩下的人,近期一个也不能再露面了,等待机会,明白了吗?”那都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严厉了,似乎他说的那位郡马爷才是张顺他们的头头。
那个活闪婆连连点着头,问道:“那,我们到哪儿等候时机,又在哪里动手?”那个都头冷冷笑道:“往下走,东平府地界的五十里黄芦荡,隐蔽待命,出了事,让他水泊梁山去兜着。”
“高,实在是高,郡马爷的眼光,要比我们高明多了,在哪儿作案,谁也想不到是我们东昌府的人,东平府随便一指,便会说成是水泊梁山的晁盖,嫁祸给他们,我们倒落了个天大的实惠,绝妙啊。”那个活闪婆奉承着。都头冷冷一笑,说道:“给张顺兄弟传话,要智取,不要拼命,水泊梁山的旗号,要打出去。哈哈哈。”
说完这些,那二人便走了出去,庙里庙外便没有了声音。时迁这才转到神像前,香烛仍然燃烧着,不大的龙王庙里也亮堂了不少,时迁看了看,顺手拿起供桌上的点心,又拎起酒壶,向着龙王爷说了声:“借光了。”也便大吃大喝起来。心想,这位爷还真神灵,自己也不用再去找刘唐了,回去复命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