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喝酒庆贺之时,金堤军的一名下层军官名叫病大虫薛永的,浑身是水,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在了桌子前,回禀道:“都监大人,坏大事了,小人按照大人吩咐,一路护送从怀庆府顺流而下的皇宫御用船只,满载有各类名贵怀药,从金堤河转运汴梁城,没想到船行到山东、河南交界处境界,从河岸两边的芦苇丛里杀出一伙强人来,把御用宫船上的名贵药材抢劫一空,小人拼死与他们相斗,只可惜水中本领不及他们,手下兵士伤亡惨重,我也只好弃了船只,凫水逃脱,前来报信。”
张都监听得如此消息,一时竟然没有了主张,愣在那里许久,这才说道:“拉下去,砍了,我自当向上司请罪!”薛永一个劲地磕头,恳请大人饶命。这个时候,吴用站了起来,向张都监施礼,说道:“这位兄弟所言是实,我们清河军也发生过类似事件,那些水贼,仗着水性好,在水里来往,如履平地,我们的军士,自然奈何他们不得,因而他们也就屡屡得手,让我们防不胜防,因而,李制使大人这才要发展水军,让阮氏兄弟前去帮忙,组建了一支精干的水军,自此清河上下,再无匪患。”
张都监道:“加亮先生所言极是,我金堤军也当如此行,只是如今情境,失了朝廷物资,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先把案子给破了,追回朝廷物资来,再行安排不迟。”
吴用冷笑一声,说道:“破案,自当通报河南濮州府沿河各县,与我们协作,一并追查盗贼,金堤河上来往的船只,一个不少地给登记造册,难道他的船还会飞到天上去?更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们认真追查,定会让他们浮出水面的。”
张都监点了点头,又问道:“加亮先生所言,甚合我意,只是这贼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水上,我们在地上,又如何实施抓捕?”吴用又笑了一回,说道:“和尚到了水上,难道他们的庙也会建在水上?”张都监这才放下心来,暂时饶了薛永,让其戴罪立功。又把众将领幕僚召集来,让吴用一一安排了。武松与西门庆也急忙回了阳谷县城,向陈福顺通报有关匪情去了。
一直过了数日,金堤河上来往的船只一一登记在案,却没有发现可疑船只,大伙甚觉疑惑。再说薛永,那天一个人找了个小酒肆喝起闷酒来,感叹着自己的不幸,这么多班次,为什么这个贼寇偏偏赶上自己当差的时候,他有些想不通,只管一个人低头叹着气,喝着酒。就在这时,有一人走了进来,但见此人:身子矮小也精悍,脑宽腮圆下巴尖,善能飞针和走线,侯建本是长臂猿。
那侯健轻轻地拍了下薛永的肩头,叫了声:“师傅,别来无恙。”薛永回头看时,却原来是自己曾经教过两手武艺的徒弟侯健,急忙起身见礼,让侯健落座了。侯健笑道:“想必师傅正在为丢失皇宫怀药一事发愁吧,徒弟此次来,就是要为师傅分忧解难的。”薛永听了,大惊失色,问道:“侯健,难道你也……”
薛永话还没有说完,侯健便大笑起来,说道:“师傅真是多虑了,你可知道,徒儿的老本行是干啥的,走千针,缝万线,走东家,过西舍,教得了女红,做得了礼服,这金堤河两岸人家,谁人不知我巧手侯健。”薛永这才想起,一下子抓住了侯健的手,说道:“难道你知道那贼人是谁?”侯健笑道:“不仅知道,徒儿还知道,这御用的怀药,就是那人所盗。师傅,此处不便,请移步说话。”薛永一听大喜,急忙领侯健向金堤军衙门走去。
原来这河南濮州境内,金堤河有一道支流,叫徒骇河,二河交汇之处,有一村寨名叫穆家寨,穆家寨的里长叫穆太公,膝下有两个儿子,皆是江湖好汉,大的叫没遮拦穆弘,小的叫小遮拦穆春,二人带着手下数名庄客,常常在金堤河水路上干些偷盗营生,得手之后,把船只藏在徒骇河内,因为那河不能远距离行舟,更不要说什么航运了,因而在船只登记时,根本没有想起他们那几条船只来。而前几日,侯健到他们家为老人做寿衣时,偶尔听到两个庄客醉酒,说起那夜晚如何如何,又见老二穆春这几天向客商推销怀药,才想起官府贴出的告示,于是就找上师傅薛永了。
“追捕,他们下河逃窜了,怎么办?”张都监听得侯健之言,甚是高兴,可他又为能否抓到贼人、追回赃物而担忧。吴用冷冷一笑,说道:“现在,最关键的便是不让这伙贼人把赃物重新运到水面上,以免坏了御用怀药,朝廷追查责任,我们承当不起。当然,更不能打草惊蛇,让这伙贼人给吓跑了,或是主动毁坏了赃物。”
“那,如何是好?”张都监看着众人问道:“若是官府缉拿罪犯,势必向上呈文,然后带领一干人等,前去缉拿,那样,不要说是真贼人,就是假强盗,也早已逃之夭夭了。”
武松冷冷一笑,说道:“他们既然能抢去,我们又为何不能再抢回。”吴用看了一眼武松,夸赞道:“好一个有来有回的武二哥,此计甚好,自古说什么‘官匪一家’,那今天咱们就来个‘官亦是匪’,二郎可以如此而行。”众人听了,大笑不止。
且说这夜,正是中秋,天上月亮如轮,地上秋露如玉,两只快船行到金堤河与徒骇河交汇之处,正是初更天气,武松轻轻一挥手,众人急忙弃了船,到了岸边。侯健、薛永带人做了前锋,前去探路,武松、孙二娘夫妇与众人带领中队,预备主攻,吴用带领一干人等推着若干辆小车为后队,负责运输。
三更时分,穆家寨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或许今日是中秋节,寨上防备并不严紧,再加上侯健路熟,早已进了寨子。而薛永的前锋也到了穆家寨北门外,按照吴用计谋,二人便在寨外草料场里放起火来,此时正值深秋季节,天干物燥,一时大火冲天而起,穆弘、穆春兄弟急令庄客出北门救火。南门处,摸进寨子的侯健看见守门人到北门外救火去了,也就轻轻松松地打开了南门,武松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杀进了穆太公住宅,侯健带队,很快便找到了存放怀药的仓库,吴用急令人装车,快速出了南门。等穆弘兄弟杀回寨子时,武松果断指挥中队弓箭手放箭,边射边退,穆氏兄弟眼见那伙贼人从容撤退,知道不是一般贼寇,也就不敢追赶,急忙关闭寨门,查了库房,才知金银财宝、粮食家财,并无损失,也就知道了十之八九,忍气吞声不再吱声了。
张都监看着御用怀药完璧归赵,大喜,说道:“吴先生用兵如神,贤侄果敢从容,我张某实在是三生有幸啊,只可惜,那穆氏贼人,若是告发我等,该当如何?”吴用大笑道:“大人净说些玩笑话,难道他们真个会贼喊捉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