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素闻言又是冷笑一声,可是此刻各人各怀心思,无人在意他的不屑。
一声温柔忧愁女声缓缓传来,“阿宣他还活着吗”?只见彤鱼氏端着装有点心的托盘缓缓而来。
“阿宣那孩子呐……”,彤鱼氏将托盘上的点心放在桌案上,目光扫过珈泽婴和珈琮元,最后落在了刘政身上。
“天帝”,彤鱼氏轻轻的抚摸着刘政的手背,柔声同他解释:“阿宣乃是高阳君和凤凰明王长子,应天谴而生”。
珈泽婴闻言抬头看了彤鱼氏一眼,脸色已经苍白到宛如厉鬼了。
“高阳君当年……斩断天梯,绝地天通,破坏天道气运”。彤鱼氏的语气舒缓,不带丝毫怨毒,“又……夺天帝之位,颠倒原有乾坤,振兴人族,打压屠杀洪荒诞生的巫妖二族”。
“凤凰明王大人他……背主弑君,叛逃神界”。彤鱼氏抬起眼眸,悲悯的看了珈琮元一眼,“又以无上神力和凤凰雌雄同体之身,强行违背天道为高阳君诞下子嗣”。
“阿宣他……落地即明王境,金刚身”,彤鱼氏回忆起阿宣出生时那奇异的景象。
“孔雀破壳而出的刹那间霞光满天,百鸟争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祥瑞之兆的时候,却异变突生,自阿宣身体一圈开始燃起熊熊大火。
那些并不是一般的火,而是天道神罚的业火”。
彤鱼氏说到此眼圈已经发红,“刚刚出生的孩子又懂什么呢?突如其来便被烈火焚身,只能惊恐的大哭和打滚。
明王大人见状,顿时扑入烈火之中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是那天道业火是扑不灭,挡不住的,况且业火本就来自阿宣本身。于是阿宣和凤凰明王两人便一直在业火中焚烧,竟然将两人的金刚之体炙烤的劈啪作响。
红色火光冲天,映衬着天下的霞光更加诡异可怖。高阳君冲上去想拉开凤凰明王,可是凤凰明王死死不愿放开怀中的孩子,相持之下,高阳君无法只能运转周身神力对抗业火。
紧接着天空中又响起巨雷,巨大的闪电仿佛撕裂了天空,天道神罚又以雷霆之击落下。
高阳君撑起的结界被天罚以雷霆之击和业火焚烧,重创之下传出一声声琉璃碎裂的响声。只听得高阳君又是一声暴喝,腾起一片血雾。
头顶的雷电,脚下的业火,还有小阿宣凄惨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所以人都呆在外面,不敢靠近。
片刻后,只见高阳君仰面朝天怒吼道:“诸天因果,皆加吾身,稚子无辜”。
伴随着那声怒吼,高亢的龙吟声紧随其后,震慑寰宇。
尘埃落定时,凤凰明王昏迷,高阳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小阿宣保持在了一个半人半禽的形态,蜷缩在凤凰明王的怀里。他背后羽毛被烧的一片狼藉,冠羽和尾羽也已焦黑残破,又狼狈又森然,整个人看起来又可怜又恐怖”。
彤鱼氏拿出绢布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做母亲的,看到孩子受苦都是能够感同身受的。那时候,也是她在高阳君和凤凰明王都无力的时候照顾着劫后余生的小阿宣。
彼时的挥,看着那只即使在昏迷中还“嘶嘶”抽泣喊着疼的焦黑斑秃半人半孔雀,乖巧的跟着母亲一起照顾着这位如今的天帝长子。
“天帝……”,彤鱼氏摩挲着刘政的手温婉恳求,“阿宣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不要对他……”。
彤鱼氏哽咽住,眼眶再次红了。
“阿宣虽然出生即为明王,神力斐然。可是……可是他……”。
“他神智混沌,未能开化,不通人事”。
刘政愣住,林宸素也愣住了。
所以……孔雀大明王是一个神力冠绝的疯子?
“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神力,肆意破坏发泄。被高阳君和凤凰明王带在身边的时候更是动辄引来雷霆之击,为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灾祸。高阳君无法,只能将他安置在昆仑山上”。
彤鱼氏看向珈琮元,眼神愈发悲悯。
“如果能有别的办法,又有哪个父母会把自己幼小的孩子送走呢?更何况还是那偏远苦寒的万丈之巅”。
“阿宣那时候还是一只未成年的小孔雀,就被送到那终年白雪,举目冰封的昆仑山上,再也没有回来过”。
“阿宣走前凤凰明王化为原型为阿宣舔舐背后烧焦的伤口,梳理他乱糟糟的毛发。当时高阳君就在不远处看着这舐犊情深的一幕,满脸泪横,一言不发。”
彤鱼氏放开刘政的手,走到挥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脑袋。
“苍墓之渊突然异动,我和挥走的太急,都没有来得及走前去昆仑再见见阿宣。”
“如今听到阿宣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噗……”,一直摇摇欲坠的珈泽婴终于再也强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之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泽婴……”。
“师尊……”。
“乾荒哥哥……”。
众人见状立刻围了上去,原本就离珈泽婴最近的珈琮元本能的将胞弟抱了起来。
珈泽婴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猩红的鲜血喷溅在脸上,顺着嘴唇和下巴蜿蜒而下,憔悴又可怕。
“阿仪……阿仪……”。
珈泽婴依然紧紧闭着双眼,却心有所感的抬起手伸向了珈琮元的脸颊。
“阿仪……是我……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们……”。
珈泽婴的手沾染了血迹,他无意识的摩挲着珈琮元的脸,蹭在珈琮元白瓷般的脸上。一道道血痕横七竖八的将珈琮元那冰清玉洁,圣洁温润的脸庞割裂的支离破碎。
今日所见所闻冲击太大,珈琮元一时失语,不知道该面对。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前世跟胞弟生过孩子比较震惊,还是自己的孩子竟然现在还活着比较震惊。
“阿仪……”,珈泽婴似乎陷入了一个迷幻梦魇,无意识的不停呢喃。他眉心紧紧蹙着,神情痛苦又悲伤。
珈琮元愣了片刻,握住了珈泽婴那只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轻声回应:“不怪你的,不是你的错……”。
这局安慰并没有让珈泽婴的眉心舒展开来,反而让他陷入了彻底的昏迷。珈琮元和挥对视了一眼,立刻抱起珈泽婴奔向了木屋。
刘政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众人,茫然又失落。彤鱼氏温柔的靠了过来,攀着他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天帝不用担心,高阳君应该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