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的走在路上,没有人说话。长留山上的山花烂漫,一如当日乾荒离开之时一摸一样。乾荒回去的清晨,还特意摘了几朵绽放的栀子花插在了少昊床头的花瓶里,那些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娇艳欲滴,满屋芬芳。
丹朱忍不住步伐越来越快,直到看见长留行宫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黄昏的余晖撒在恢宏的宫殿之上,仿佛渡上了一层金光。丹朱和青玄对视一眼,小跑而去。乾荒却莫名其的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顿住了脚步。
乾荒调整好繁乱的心绪,在心中打了几遍腹稿,想着一会如何揭穿少昊的小把戏,让他跟自己走。可却在宫门之外数里的地方,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呜咽之声。
乾荒哑然失笑。
阿挚可真是……做戏做全套是吗?
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
你以为你可以跑掉吗?
我一定会抓住你,将你锁在一间屋子里,让你日日夜夜都只能看到我一个人。哪儿也去不了,什么旁的人也看不到。你只能整天在我的身下,哭泣求饶,忏悔自己曾经的风流和不堪。
突然出现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迤逦心思让乾荒有些燥热,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口,又仔仔细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袍和发冠。走到沉香木的宫门前,缓缓的推开了门。
入目之景皆是白镐素衣,宫人奴仆杂役纷纷散落在院中和内殿之前,披麻戴孝,恸哭不止。
一身艳丽橙服的丹朱被堵在内殿大门口,正被内御官抱着大腿哭泣。
“丹朱大人……”,内御官哭的撕心裂肺,“你来迟了,你们来迟了啊……”。
“天帝……没能等到你们……没等到啊……”。
青玄抓着旁边一位内侍的领口,厉声问到:“天帝呢”?
内侍哭的全身发颤,竟是无法发出声音回答。
青玄懊恼的将他丢在地上,一面往内殿走去,一面怒吼道:“奎刚……伯赵……我和丹朱回来了……”。
“奎刚……”。
“伯赵……”。
“天帝……”。
“你们在哪?你们在哪里”?
可惜,空荡荡的殿宇除了青玄自己的回声,并无任何一丝回应。
乾荒的嗓子发紧,他猛然有些心慌。乾荒踏着虚浮又踉跄的脚步冲进内殿,却在在门口被内御官张开双臂拦住了。
“高阳君”,内御官看着乾荒的眼神再无一丝慈爱和祥和。她用着最蚀骨的恨意盯着眼前的少年,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
“你不配再进来这里一步”。
“让开……”,乾荒只觉得心口跳的厉害 。虽然他知道这应该都只是少昊的花招,他知道是假的。可是,他却忍不住的有些发抖。
内御官对着乾荒的脸狠狠的啐了一口,冷冷道:“乱臣贼子,背信弃义,始乱终弃,无耻小人”。
“你不配再玷污这里的一块砖瓦”。
“噌……”的一声,急火攻心的乾荒已经周身戾气抖生,他拔出佩剑,强压着火,阴森的对着内御官低声道:“让开……”。
正当僵持之时,突然一道黑影蹿了出来,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那道黑影已到达乾荒面前。乾荒那握在手上的剑却突然间将剑峰调转,继而像怕伤到什么一样背到身后,转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对方。
乾荒看着手中毛茸茸的三头犬,笑着喊了一声:“阿迪”?
三头犬的六只眼睛一起抬起来,泪眼朦胧凄凉无比的看着乾荒。乾荒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心口越发憋闷。
“阿迪,大主人呢”?乾荒强压着内心的不祥之感,轻声问道。
三头犬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六只眼睛中的眼泪都犹如断线的珍珠一般,霹雳吧啦的砸在了乾荒的心口上。
“大主人……他……他没了,不在了,他死了。
“阿迪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来接你们了,我接你和阿挚,一起回家”。乾荒置若罔闻一般的笑着又揉了揉阿迪的脑袋,“别闹了,别听大主人的话一起骗我”。
“乖……带我去找他”。
阿迪却依然三只脑袋全部垂下,悲鸣痛哭。
“高阳君听不懂吗”?内御官癫狂的跑过来,用力的将乾荒推的一个趔趄。
“天帝如你所愿,已正天道了”。
乾荒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他环视了一圈,指着那些披麻戴孝的宫人们怒吼道:“你们都在骗我,都是在演戏,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内御官冷笑。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乾荒拎起阿迪,急切的问道:“大主人,他在哪?”
“就算是死了,他的尸体呢?在哪”?
乾荒头痛欲裂,他已然不能在控制自己的戾气和杀意。
“高阳君想做什么”?内御官刻毒的嘲讽道:“难道天帝死了还不够,还想将天帝的神体挫骨扬灰吗”?
“你……”,乾荒愤怒的转头,他的眼中早已一片赤红。
“天帝是自爆而亡,神体化为齑粉,一丝一毫都没有了”。内御官看着乾荒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觉得畅快极了。
“不可能……”,乾荒推开身前的内御官,要进去找少昊。
“高阳君神力和天帝同气连枝,天帝的气息还在不在,高阳君自己感应不到吗”?内御官被推倒在地,披头散发狼狈不已,可是却依然恶毒的看着乾荒,宛如恶鬼。
“高阳君……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是不是很快意啊”?
“不,阿挚肯定还在”。
“你休想骗我,这都是你们故意设计好的”。
“他是天帝,万物之主,万物尚在,他怎么可能不在了”?
乾荒收回散出的神识,他依然不肯相信天帝竟然会死这件事。
内御官冷笑:“高阳君是忘了吗?天帝之力,已经全部给你了”。
“万物之力,天地之气,都给你了”。
“天帝的权柄威仪,男人的尊严,也都给了你”。
“天帝把一切的一切,全都给了你,甚至愿意为你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