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着身子任由珈泽婴搓扁揉圆的刘政,一直眼神空洞神情恍惚。见对方没有反应,珈泽婴不满的又摇了摇了他的耳垂,刘政吃痛的扭过头,捂住了发红的耳尖。
片刻后,刘政淡漠的收回了那只被珈泽婴勾着的手,后退了几步,和珈泽婴拉开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并没有什么很急的事情,承影君根本不必披星戴月的赶回来”。
“有很急的事”,珈泽婴不屈不挠凑过去,又将刘政抱在怀里。
刘政略微挣扎了一下发现徒劳无功后便也就放弃了,他垂着眼睑,让人看不出情绪。
“我急着回来见你”。珈泽婴的唇轻轻的印在刘政憔悴的脸颊上,“这便是最火烧眉毛的急事,片刻都耽误不得”。
明明是缱绻悱恻的情话,可听在此时刘政的耳中,只觉得无比刺耳,酸楚异常。刘政陡然鼻头一动,竟然又是想落泪的冲动。
珈泽婴看着刘政的神色,心中涌上巨大的疲惫感。一天两夜的不合眼的御剑飞行并没有让他觉得累,可回来后看到看着冷淡又充满敌意的刘政,让珈泽婴有一种全身被击溃的无力感。
感觉到身上的禁锢松懈,刘政立刻扭着身子想挣脱。
“你别乱动”,珈泽婴摁住刘政的肩膀,“让我好好看看你”。
刘政偏过头,凌乱的额前碎发垂下来,挡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只留给珈泽婴一副纤细的脖颈和消瘦的下颚线。
“你是恼我竟然在你昏迷的时候离开了”?珈泽婴抬手将刘政垂下来的发丝抚在他的耳后,“还是恼自己修为折损,所以自个儿在这生闷气闹别扭”?
刘政不说话。
“好阿政,都是我的错”。珈泽婴笑语晏晏的上前了半步,歪着头凑到刘政垂下的眼睛前,“我应该守着你,天大的事也不该将你一个人丢下来”。
刘政依然不说话。
“本君给你赔罪”,珈泽婴越靠越近,呼吸已经拍打在了刘政的脸庞上。“到晚上的时候,我任你处置,好不好”?
“别过来……”。
刘政情绪激烈的推开了再次笼罩过来的珈泽婴,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双手交叉环抱住自己。
“你别……别靠近我……”。
珈泽婴毫无防备被他推的差点往后倒去,他眼神沉了沉,寒冷风霜慢慢侵染上眸子。
这眼神似乎让刘政更加害怕了,他睁大了眼睛不住的后退,一直退到墙角,无处可退为止。
珈泽婴快要被刘政这极度反常的状态弄的不知所措了,承影仙君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只是在刘政身上,珈泽婴似乎天生就有着格外的偏爱和包容。
珈泽婴认命般的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站在原地举起双手,对刘政细声细语道:“我不过去,我也不碰你。你过来,别躲在墙角了,行不行?”
刘政听到珈泽婴的话后突然转过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而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珈泽婴这下真是六神无主了,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刚刚那句话中,到底是哪个字又戳中了阿政的点?怎么好好的又哭的这样伤心?
他当然不会知道,刘政刚刚傻乎乎的看着那三线城角的小小墙角,又想到了乾荒在少昊寝殿里的第一个晚上。
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人族少年,蹲在天帝大神神殿的墙角里,天真无邪的指着对面的三头犬,对少昊说:“我以前有它睡的那样的软垫和毯子”。
继而又想到那个受尽凌辱的人族女子,破败凄惨的被人玩坏后扔在满是污秽的墙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刘政希望当时的少昊听完这番话,可以哈哈大笑着拿给乾荒一个软垫和毯子。然后在第二天就将乾荒送回下界,让他回到自己的部族,从此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珈泽婴缓缓的走过来,蹲在刘政身边,声音放的极轻:“阿政,同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政的哭声停止了,可他依然将头埋在手臂中,一言不发,也不肯抬头
“若是恼我,你就骂我打我,或者用剑戳我几个窟窿好好出出气。行不行”?
“若是有人在我不在的这些天欺负了你,你同我说,我立刻去杀了他。行不行”?
“若是你心里为修为折损难过,我跟你发誓,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你恢复修为。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剖元婴跟你换。行不行”?
珈泽婴的声音低沉又哽咽,他摁住刘政的肩膀,恳求道:“阿政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对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去做。你如果想要华夏统一四海,那我就去把所有的番邦异族都灭了,行不行”?
刘政终于从手臂中抬起头,看了看珈泽婴。
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他的神情也是憔悴的。因为着急那两弯秀眉中间被深深拧了个“川”字,动人的桃花眼眼睑下,是遮不住的疲惫乌青。
“我想……”,沉默了很久之后,刘政终于瓮声瓮气的开口,“我想沐浴”。
珈泽婴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他抱着刘政的脑袋在对方额头上亲了一口,“好,我亲自去给你打水”。
“不”,刘政拉住了已经站起来的珈泽婴,又低下了头,“我想去后山的寒潭”。
珈泽婴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摸摸了刘政的后脑勺,“现在是隆冬,寒潭怕是已经结冰了”。
刘政垂下眼眸,双睫颤抖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可是我好脏啊……”。
珈泽婴笑了笑,在刘政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哄道:“我们小阿政最香香,不脏的”。
可刘政却又偏过头,咬住了嘴唇,吐出一句:“脏的,真的脏了……”。
珈泽婴以为刘政是故意在跟他撒娇,心情越发好了起来。他蹲下来,将刘政一把横抱了起来,又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笑道:“哪里脏?本君统统给你弄干净”。
刘政被放回床上,他直起身子靠在床头,眼神幽幽的看着珈泽婴,语气严肃无比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珈泽婴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他还来得及压下嘴角的弧度,就听刘政又在他心上重击了一下。
“我那时候是真的希望,你若直接杀了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