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荒从凤仪处离开后,心事重重的往天帝寝殿方向走着。
“高阳君”,听到有人叫自己,乾荒回神停住脚步。只见少阳君的随侍官——长苑神官,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这个人之前还冷冰冰的拦在自己面前,言辞犀利。不过大半天的功夫,竟然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微笑着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乾荒心道古怪,可却也展开一个看似爽朗的笑容,客气的和对方见礼。
“长苑大人,真是巧啊。”
“不巧”,长苑此刻和之前完全派若两人,一副乖巧欣喜的模样看着乾荒。“我特意在此处等候高阳君的”。
“是少阳君有何指示吗”?乾荒不敢大意,打起了精神。
“嘻嘻……”。长苑笑着捂了捂嘴,眼波流转的看着乾荒。“我自己就不能来找你吗?”
乾荒在一瞬间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暧昧,他正了正神色,后退了半步。“长苑大人有何事找本君?”
“这些年来,我一直跟随在少阳君左右,不怎么在神界走动,一直无缘得见高阳君”。长苑走过来,几乎贴着乾荒的胸口,抬起头看着对方。
“今日一见,心中甚喜。这半日来高阳君的姿容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叫人好生辗转难安呐。”
乾荒又倒退一步,再次拉开了和对方的距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长苑大人,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
长苑又向他贴近一步,“高阳君躲什么?可是不信长苑肺腑所言吗?”
乾荒不可置否,正准备转身离开, 就听见对方幽怨的撒娇道:“原来高阳君不仅容貌同少阳君相像,就连这孤傲清冷的脾气秉性,也这般相似呢?”
乾荒转过身,不确定的问道:“我和少阳君,容貌相像?”
“长苑大人怕是眼花了,少阳君丰采高雅,和本君并无半点相像之处。”
“哎呀,是和以前的少阳君”。长苑似乎料到乾荒会回头,立刻又贴了过去。“少阳君三千年重新入莲化形一次,天帝大婚之后他化形的样貌,才是如今你看的样子”。
“之前的少阳君,和高阳君真的很像”。长苑暧昧的踮起脚,对着乾荒的耳朵吹了口气。“尤其这冷脸的样子,好生招人呢”。
乾荒离开长苑神官回到寝殿之时,已然是踏着月色归来了。天帝已经正襟危坐的在内殿,批示了半叠文书了。
少昊被开门声惊动,抬头看见乾荒进来,面无表情的又低下头,继续俯首埋案。
殿内众位侍女见到高阳君,均行礼跪拜。乾荒点点头,让所有人都出去。
似乎没想到天帝会在内殿办公务,更没想到对方看见他会如此平静,乾荒有些愣神。
刚刚长苑神官的一番话,已经让他一路上怒火丛生。这个花言巧语没有一句真话的天帝,今天刚和别的男人耳鬓厮磨的亲热过。而现在还有人来告诉他,他和那个男人之前的样子,长得很像。
所以,天帝一直对他这个人族的例外和偏爱,都是因为……
那若水之滨一眼挑中他,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自己一直只是那个人的替身吗?
乾荒不自觉的戾气陡生,恨不得立马将天帝拉过来,好好教训一番。
他面若寒霜的走过去,收敛了些许戾气,极其不雅又僭越的斜坐在御案上。眉头紧皱,下颌微抬,唇唇抿成一条线,显得冷冽又凌厉。
少昊手中的竹简被他推歪到一旁,他再次抬起头,看了一眼周身冷峻的少年。
“高阳君来的正好”,少昊在左手边拿起另一份竹简,递给了对方。
“高阳君获封主君之位数年,还未赐府邸,是我的疏忽了”。乾荒一面听着少昊平静的声音,一面打开竹简,面色阴沉到可怕。
“下午我已着人为高阳君选了一处福地洞天之所,高阳君收拾一下便搬过去吧”。
乾荒猝然暴怒而起,一脚踹在对面那至高无上的天帝神座扶手上。发出了刺耳的玉石闷击之声,在同一个瞬间,他已将手中的竹简捏的粉碎。
少昊撇他一眼,继续淡淡的开口。“若高阳君对此处不满意,也可以自行选址新建。新府未建之前,还请在那里委屈一段时间”。
乾荒已将手心中残余的竹片,全部握成了齑粉,关节咯咯作响。他心口痛的欲裂,四肢百骸里也突然汹涌澎湃的充斥着痛楚。
“你要赶我走”?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难以置信,少年一向清丽的嗓音已然全部变调。
“你竟然,要赶我走”?
少昊深深的叹了口气,“哪有主君一直住在天帝寝殿的道理?你我这样君不君,臣不臣的,很是不成体统。”
言罢,少昊怅然的垂下眼眸。层层累叠的睫毛如飞蝶翩跹,又如残蝶脆弱。润白如玉的脸庞上投下一抹淡青色的阴影。
“体统”?
少年似乎被激怒到了顶点,他眼神怨毒,面无血色,不自觉的溢出了泼天的杀气。
“当初你让轩辕氏把我献给你当禁脔的时候,怎么不说体统?”
“你与我日日缠绵,夜夜承欢的时候,怎么不提体统?”
“你平日里婉转呻吟,放荡形骸的时候。你那小嘴吸着不放,双腿缠着不松开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这狗屁的体统?”
乾荒压下自己的身子,面色寒冰至极的贴近对方,嘴中刻毒的一句句吐出羞辱至极的话。
少昊被他逼迫着后仰贴在座椅之上,他生硬的扭过头,似乎极度不愿看到对方的脸。
此刻,内殿内一片死静,连针落的声音也能听见。 唯有宫烛在燃烧,磁磁地响着,光幽幽闪动。
少年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对方脖颈,在锁骨处来回往返。
“赶走了我,还有谁?只有我,能把你送上云巅。”
少年的神色更加幽暗了几分,喉结滚动几波,气息炙热。
“想不想我在这里,立刻就要了你,嗯?”
乾荒动作轻浮,这句话更是问得轻慢。这样的轻浮和轻慢,往日里只觉得是情趣,今日却如同一记闷雷,炸开在少昊心里。
“高阳君”,天帝摁住了那只放肆的手。清冷的开口嘲讽,“你是觉得,我除了你,就找不到人了吗?”。
“虽然高阳君样貌极为英俊,既能上马纵横沙场,更能提笔生妙花,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可这床笫之事,高阳君可真算不得个行家。高阳君行事实在是生涩鲁莽,急躁粗俗。尝鲜不错,日久便就生腻了。”
少昊针锋相对的看着对方,一样刻毒的语气,丝毫没有退让。
“若是无其他事,高阳君便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