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有人敲门,长华慌忙从废太子膝上站起,废太子怀里一空,空落落的感觉,顿时让他沉下了脸。
门外是哑仆。
她努力比着手势,说时间急迫,换骨工作还有很多,须得马上开始。
长华收敛心神,脸上红红的羞色,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哑仆意味不明地望着她,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担忧。
长华转向废太子,“殿下,换骨是大事,叔急着给您检查,我,我们,来日方长。”
长华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分明地落入了废太子的耳畔。
他凝视注视着这样的长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好。”
废太子话音刚落,长华便转身出了厢房。
屋里,老小子正忙乱地为废太子诊治,屋外,哑仆担忧着看着长华。
“小姐,您,决定了?”
长华脸上的羞红之色还未完全褪去,却坚定地点了点头,“哑婆,我愿意信他。”
哑仆心急了起来,拼命比划着,“小姐,他是皇族,皇家没几个可信的人。”
“我知道,”长华的内心也不是没有过矛盾挣扎。
她接触过皇家,如何不知皇家人的口是心非?
只是,在她与废太子的交往中,她慢慢地交付了自己的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原本只是想找个盟友,如今却当了真!
这份感情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毫无征兆,猝不及防,而且如此浓烈,她自己都很诧异。
她是个冷情的人,上一世和太子之间的一段情,更多的是一种责任。被放弃后,也不全是伤心,更多的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如此优秀,却被放弃。
现在看来,她前世根本没有爱上太子。
哑仆急得很,但也知道如今的长华是劝不得了。
她完全陷了进去,就像当年……
哑仆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自己想明白,旁人是劝不得的。
罢了,罢了,既然小姐喜欢,便随了她的愿,大不了自己默默地守着,悄悄地护着。
如果,日后废太子敢负了小姐,那么,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此刻,哑仆的脸上尽显狠厉,完全不似平日的温和慈爱。
长华低头沉思,错过了哑仆脸上的表情。
接下去的几日,皇陵忙得不得了。
一切都以废太子所在的厢房为先。
一切药材、吃食、用水,都先供着废太子。
柔兆有些心疼自家小姐,但看到小姐毫不在意的神情,便唉叹一声,自古情之一字,有几个英雄能堪破?
上章斜她一眼,“英雄?小姐要当什么英雄?做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即可。”
柔兆眉心一跳,冲上去一把捂住上章的嘴,“这话是能乱说的吗?你不要脑袋,我给你砍了,若是连累了小姐,你万死难辞。”
上章也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了这句话,也后怕地点头。
屋外,耳力奇好的金五将上章的话,一字漏地听了个全。
他惊得四肢发软。
废太子,竟是想逆天而行?
不,不是的,废太子原本就是天,只是出了意外。
想到皇陵最近的举动,他顿时四脚发麻。
之前他就觉得奇怪,好好地为什么要去虎地找骨?
竟是为了救治废太子。
天哪,他接触到了可怕的真相。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被灭口?
正当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上章出了厢房。
“不乱说,不会死。”
对啊,只要他不说,当着什么事也没发生,不就行了。
想到这,他轻松地耸耸肩,拿根渔杆钓鱼去了。
谁是皇帝,关他什么事?他不是他做皇帝。
长华回院子,就见到轻松出门的金五。
柔兆一见她回来,便着急地说金五可能听到了她和上章的对话。
长华一点不着急,听到就听到。她一点不担心。
她所做的一切都不避金五。
知道得越多,越胆小。
她谅他不敢做什么。聪明人,就该当着什么都不知道。
一切准备就绪,厢房里,老小子正与废太子解说整个治疗的过程。
他说,治疗的过程很痛苦。
虽有麻弗散,也只能抵消一部分的痛感。换骨相当于断骨重续,这个过程的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先要将骨再次打断,取出断骨后植入新骨。身体是否接纳新骨还两说,即使接纳了,也必须日日锻炼,使骨与肉不会粘连。
废太子平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
老小子不禁在心里暗暗地点了个赞,就冲着这样的心态,便是个成大事的。难怪大侄女一颗心落在了他的身上。
“殿下放心,过程虽然痛苦,但有我在,一定保你无虞。”
“我信你,此事既然交给你,便不会疑你,尽管大胆施为。我也已通知下去,不可与你为难。不管结果如何,都保你无虞。”废太子笃定地说。
老小子顿时神魂一震,当下恭恭敬敬地府身一礼。
磨人的治疗开始了。
大葛招来四个手下,一人一边按着废太子的四肢。
老小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赶面棒,塞进废太子口中,“殿下,痛便叫出来。”
大葛气得跳脚,“你小子,塞了根棍子,怎么叫?”
老小子不像平日与他回嘴,今日,他神情极为严肃,一丝不苟地进行治疗。
先是断骨,废太子痛得冷汗直冒,死死地咬着嘴里的擀面棒,愣是一声不发。
大葛见了这样的废太子,心疼地掉眼泪。
主子太苦了,他这一生受了太多的苦。
希望未来的日子,只剩下美好。
厢房外,长华也焦急地踱着步。
哑仆急着上前拉她,要她回屋休息。
长华无法,只得跟着哑仆回了屋。
“哑婆,我无事,我只是担心。”
“小姐,”哑仆比划着,“您向来理智。废太子这一治,怕得几天几夜才能完事。您就这么站在屋外等,累了自己的身,对废太子的救治丝毫没有帮助。”
道理长华也懂,但这颗心就是扑通扑通跳,急得不行。
她只有站在屋外,还能稍稍得些安稳。
“哑婆,我知道了,谢谢你。”长华将头埋进哑仆的肩窝处,像小时一样撒娇。
哑仆的心软成一片,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半句。
废太子在皇陵受着万般苦,京城里的废太子日子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