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时不时飘出因热水而升腾而起的雾气。顾毓略显紧张的靠近，却在还差几步距离的时候迟疑了。
其实验证的方法有很多，未必非要选择这一种。就在顾毓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内殿突然传来一声池思鸢略显惊恐的叫喊声，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倒地声。意识到池思鸢极有可能是摔倒了，顾毓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直的就要往里冲！
此时的池思鸢身上裹着抹胸，下身也极快的扯过搭在浴桶旁的衣服遮盖住了。
顾毓感觉心脏差一点就要破膛而出。他赶紧扯下一旁的帘布，然后闭着眼睛上前把池思鸢给裹好，随后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把她给扶起来。
池思鸢任由顾毓把自己扶起来，她没有在床上躺下，而是强迫自己坐直身体盯着他，“你刚刚……是不是都看到了？”
“抱歉……”顾毓极快的站起身，“我去把衣服给你拿过来，你穿好了我再吩咐人去叫太医。”
“不必了，摔得不严重。”池思鸢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帘布，近乎执拗的看着他，“你似乎并不惊讶，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之前就有所怀疑，但是今晚才确定。”顾毓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一个药瓶，“那里面的药，我已经让人查过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做？”池思鸢的语气格外平静。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保密。”生怕池思鸢误会自己是要捏住这个把柄威胁她，顾毓赶紧解释，“我并不是要以此拿捏你，你别误会。”
“其实也无所谓。就算没有这一点，国师想要拿捏朕，也是轻而易举的。”
“我向你保证。”顾毓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不会有人能动摇你的位置。”
见池思鸢望向自己的眼神里依旧存有戒心和警惕，顾毓不禁无奈的一笑，“罢了，也不指望你能这么轻而易举的信任我。不过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虽然你说没有大碍，但我觉得请太医来把下脉还是没错的。反正你吃的那药，太医也诊不出什么。”
说完这些话，顾毓去把衣服给池思鸢拿了过来，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出了龙乾宫以后，顾毓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此时的天空正挂着一轮残月，望着周围闪闪发亮的繁星，顾毓忍不住勾起了唇。
此时的他眼里全是确认猜想后的释然和喜悦。这一刻的他终于敢直视自己的心意。
殿内的池思鸢不紧不慢的换着衣服。刚刚那一摔她是算好了角度的，所以并无大碍。那日的醉酒本来就是装的，药瓶也是她故意放在显眼地方的。为的就是让顾毓自己查清真相。
眼瞧着顾毓已经把药妥帖保管好，池思鸢又心生一计。让1129投放一段梦境给他。
催眠的迷香不着痕迹，顾毓事后也无从查起。更何况，那场梦也让他早就乱了阵脚，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疑虑。
虽然真相他很早就会知道，但是得知真相前，池思鸢还是想让顾毓好生纠结一番。
得知顾毓手下已经查清楚药的成份以后，池思鸢算准了他会急不可耐的入宫来找自己。
不出她所料，顾毓的确‘一时冲动’的走了进来。但却还是出于男女大防的考量，选择转身离开。但是已经都到这一步了，若是还不捅破窗户纸，那还真是够累的。
所以池思鸢故意制造声响吸引了顾毓的注意，并‘惊天动地’的摔了一跤。但是在摔跤前，她还是穿好了抹胸，并遮住了该遮的地方的。
不过顾毓还是比她想象中的要保守多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扯下帘布给她裹了厚厚的一层。
很快林公公就带着一个女医走了进来。林公公心里不太明白，为什么国师大人要特别吩咐，让他去找太医院院判的女儿过来。以前给陛下看病的不都是院判和李太医吗？这次怎么突然换了个女人呢？
这太医院院判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好在女儿从小就对医药这类的东西感兴趣，而且也有心继承父亲的衣钵。一开始院判之女要进太医院的时候，也是引起了不小心的波澜的。
但是最终也还是获得了大家的认可，院判之女也成功成为了太医院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太医。
女医给池思鸢细细的把了把脉，并按了她的几个穴道，确认的确没有大碍以后才松了口气。
此时的顾毓还没离宫，还在宣誓殿内静静等着龙乾宫的消息。
在得知池思鸢确实没有大碍以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他今晚依旧很想留在宫里，但是宫外还有些事情需要他处理。更何况，他的陛下还没完全信任他。若是真的贸然留下，只怕会勾起她更大的防备心吧？
罢了，来日方长。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以镇国公孙明庭为首的朝臣再次提起了扩充后宫的选秀之事。不出众人所料，顾毓依旧站在孙明庭的对立面。
“镇国公可真是不长记性。怎么又开始当着众人的面教陛下做事了。”顾毓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讥讽，“外祖父的架子，还是少在朝堂上摆了。免得惹人笑话。”
“国师三番五次阻止选秀之事，究竟意欲何为！”孙明庭这次也是彻底被顾毓给惹火了。
“这话应该本座来问镇国公吧？三番五次的在朝堂上摆自己的外祖父架子，意欲凌驾于皇权之上，究竟意欲何为啊？”以前顾毓反驳孙明庭，只是纯粹看他不爽。但是今日不同往日。
他现在是真心不想让选秀之事被促成。池璟沅又不是男子，选了后宫怎么去宠幸？
若是不去的话，晾着一后宫的美女，只怕还会传出皇上不举或有龙阳之癖的传闻。
想要不传出这些谣言倒也有别的办法。可以给那些妃子闻些香下些药，找一个跟池璟沅身形差不多的男子来混淆视听。但这实在是太麻烦了。
可这样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
他可不想一直跟池璟沅保持面上的君臣关系。
退朝后，顾毓没有急着回宫，而是直接跟在了池思鸢的龙辇旁边。
“这两日的奏折就不必再往宫外送了，都送到龙乾宫就好。”
周围的宫人听着顾毓的话，都忍不住心里一惊。难道国师这是准备放权了？
奏折被送进龙乾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臣们的耳朵里。他们都没明白国师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大臣们一直都不觉得顾毓的本意是要阻止皇上扩充后宫。他们觉得顾毓此举只是想搓一搓镇国公的锐气。
不过镇国公也确实有些拎不清。皇上毕竟姓池不姓孙，就算身上也流淌着孙家的血。但怎么看他这个外祖父的身份也远太多了。
毕竟多年在宫里生存，有时候一整年都不见得能说上一句话。想让皇上看在血缘的面子上听从他这个外祖父的话，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顾毓有心为难镇国公这些他们都不意外。但是突然允许奏折被送入龙乾宫，他们还真是看不懂了。
陪池思鸢回到龙乾宫后，顾毓再次挥退了所有的宫人，他现在心里有一个疑虑，从昨晚就一直堵在心里。现在不问出来，他会憋死的。
他看了眼桌上的那个小药瓶，“时至今日我也不瞒你了，李太医是我的人。他说那药长期服用会有副作用。我想知道，是什么副作用？”
这些太医既然都没诊治出来池思鸢身体有什么异样，那想必是孙太后又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