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温越发地不自在。
草草吃了一点,就起身出去了。
秦俏奇怪地看着他,然后继续扒拉碗里的饭。
晚上苏美女又来给顾宴温换了一次药,然后给他们带上门,出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顾宴温和秦俏了。
“那个,你还伤着呢,先睡吧。”秦俏说到。
然后低着头看鞋,不敢去看他。
顾宴温将衣裳拢了拢,就从床上下来了,站在了她面前。
“你去睡吧,”顾宴温说到,“本王没有与别人同床的习惯。”
“那……那你……”秦俏闻言抬头看了眼他。
两人都没再说话。
屋子外有人在走动,秦俏一下子把顾宴温拉了过来,两人靠得十分近,近得他呼吸声在她耳边都十分清晰。
秦俏坐倒在了床上,上半身仰着,用手撑住了床。顾宴温手撑在了一旁,才勉强没有倒在秦俏身上。
感觉到她心跳加快,还有屏住呼吸的紧张,顾宴温低声笑了出来。
那声音,打在她耳朵上,又酥又麻,浑身像触了电一样僵硬着,不敢松懈。
“你笑什么?”秦俏小声地说到,都没注意到说话的声音已经是娇嗔低语。
“你不知道同床共枕的是夫妻么,还是说你想嫁给我?”顾宴温在她耳边说到。
“你……起来……”秦俏小声地说到,手轻轻地推着他的胸膛,又不敢用了力扯到他的伤口。
顾宴温稍稍起了身,和她四目相对,眼神却还是炽热的,就那样看着她。
秦俏感觉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嘴巴张了张又闭上,脸已经红透了。
顾宴温看着她,她的眼神一直逃避,不敢直视。秦俏在想,如果他还不起来,她应该会呼吸困难而死的吧。
就在她以为顾宴温要亲上她的时候,紧张地闭上了眼,却感觉身上的热度流失了一样。
她睁开眼,看见顾宴温负手站在一旁,背朝着她,说到:“睡吧。”
秦俏像泄了气似的,一下子瘫在了床上。
腿是软的,人也是软的。
她能强烈地感觉到心跳是颤动的,脸是红的,耳朵是烫的,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终于,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脸上。
顾宴温睡在了拼凑好的几张板凳上,一夜都不安稳。
他突然想起了府里的妾室。
那李娉婷,若不是日日烦他扰他,他也不会太记清。李娉婷人如其名,袅娜娉婷,除去她那火爆的脾气和善妒以至于歹毒的心肠,不失为一个可人儿。
徐荣兰是老将军托付给他照顾的,本想当做妹妹养着,谁知那宫里的太后知晓,硬要他给个名分。那徐荣兰,同样是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做事鲁莽。
唯一让他有点印象的是玉轻罗,温柔大方,从不与人争执,永远把自己锁在轻罗殿,足不出户。就连见了他也是,能避则避。
还有其他的什么王夫人万夫人宁夫人……
有的他只匆匆瞥过一眼,送来的时候知道是哪家的,如今姓名也是记不住了。
可秦俏,秦俏啊……
他幼年见过她好几次,小时候倒是可爱漂亮,长大了反而逊色了些,也有可能是没长开的原因吧,毕竟也才十六七岁的姑娘。
可她不记得他了。
所以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听从了先生的话,将她带回了府里。
她身份敏感,前堂后殿都是有人的地方,若是见过她,只怕是祸端梗生,只好交由张管事看着。
那些婢女私下说的话,都是他故意放出来的,一是看她是否真的记不起从前,二是引她来找他。
可她却勾搭上了自己的妾室,丢了图纸,玉轻罗却为她袒护作保。
那二十大板,一气之下,一念之差,就不差不落地打了下去。
他应该是后悔的吧。
在他眼里,她从来不是什么婢女,还是那个秦家小女儿,幼年见过几次的小丫头。
就算再怎么样,冲着这份情义,他也是要护着她的。
刚才……刚才他是在做什么?
想要吻她?
顾宴温摇了摇头,明明在想着以前的事情,又回到了刚才。
想起她脸红心跳加快的模样,嘴角又不经意地上扬了。
秦俏倒是一觉到天亮,睡得实在是香。
昨天她累惨了,照顾顾宴温,自己连睡觉都没有多久。
还是床舒服呀。
秦俏醒来后,已经是早上了。
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顾宴温又没了影子。
她走出了门外,问到苏美女:“美女姐,你看见七郎了吗?”
“小顾啊?他一早就出去了,和徐郎一起的,你不用担心。”苏美女正在给羊喂草。
又对秦俏说:“桌上有饭,你自己盛着吃啊。”
秦俏应了一声,又进了屋子。
饭吃完后,就把碗拿去小厨房洗了。
出来后用衣裳擦了擦手上的水,抬起头就看见了顾宴温。
他穿着徐大哥的衣裳,黑色布衣,倒像是个山野村夫,又或是隐居深山的闲散之人。
秦俏笑着说:“你怎么换上徐大哥的衣裳了?”
“衣服脏了。”顾宴温说到。
秦俏想了起来,从山崖跳下来以后,他那衣裳已经不成样子了。
“噢……”秦俏点点头。
“俏俏,”他突然喊到。
秦俏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
“你给我洗洗衣服呗。”他说到,说着说着又露出笑容了。
秦俏觉得自己脸又红了,连忙点头,逃似的跑开了。
后面是徐大哥爽朗的笑声。
“小顾啊,你这娘子也太害羞了吧。”
顾宴温只是笑,这个小丫头,说两句话都会脸红。
哪里还能想起那日她在书房,愤恨地喊道:“顾宴温,我讨厌你!”
那时当真是气急了她罢。
他那衣服哪里是脏能形容的,又有泥又有血,还有破洞。
秦俏拉了个小板凳,木盆里泡着衣裳,苏美女又从屋子里给她端来了一盆凉水。
“还是让我来吧?”苏美女说到。
“这是我相公的衣裳,怎么能让您来呢。”秦俏说到,苏美女作罢,放下水走开了。
秦俏想起刚才的话,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在佩萼面前夸下海口要做裕王妃,如今却做了他顾七郎的“娘子”。
想想也挺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