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神色温和,总是带着笑意的郭木杨,今天是真的动了怒。
他眼睛里几乎在冒着火,伸手拎着谢时安的衣领,将他拖到到楼梯角落,拳头如铁般狠狠砸下。
谢时安很快便被揍得满脸是血,气息奄奄。
警员怕出事,及时赶来劝住了郭木杨,“郭总,凶手的具体身份查出来了,我们领导请你过去看看。”
郭木杨狠狠踹了一脚谢时安,这才跟着警员离开,去了办案室。
闻旭正跟警方负责人说着什么,见郭木杨进来。
闻旭神色有些复杂,“郭木杨,没准,我们错怪谢时安了。”
“不可能。”郭木杨断然否认,“只有他有对寒御动手的动机!”
“那倒不一定。郭总看看这个。”
警方负责人递过来一份信息表,语气意味深长,“凶手和沈总,以前渊源不浅哪。”
郭木杨皱眉接过那张表,脸色,竟是慢慢变了。
枪击案的凶手,名翁新,竟是韩尚荣当年的秘书兼心腹,翁同的儿子!
当年翁家得势时,翁新在明城就是个仗势欺人的无良纨绔,酒吧里骚扰女服务员不成,纠结一帮小弟竟是活活将人殴打致死。
翁同动用了所有关系试图摆平此事,却被沈寒御拿到了监控录像,后来交给警方。
不久后,翁同因职务侵占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余年。
而翁新的案子,却多少有点走了狗屎运。
那名女服务员虽然是他最先动手打的,但最致命的伤,却是他手下干的,也因此,翁新后来只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这几年因积极改造,翁新竟还减了刑,今年上半年,刚刑满释放。
出狱后,翁新辗转换了好几个工作,一个多月前,到了这家快递公司上班。
也是凑巧,他接到公司安排,负责替谢时安送这批礼物,到了婚礼现场。
“翁新手里的这把枪,是他半个多月前,通过地下黑市购得。经过我们勘察,此枪和沈总第一次遭遇枪击案的枪,为同一口径。”
警方负责人说出结论,“我们初步怀疑,翁新很可能是为了当年翁家之事,报复沈总。”
郭木杨不信,“那子弹里的纸条,怎么解释?翁新有什么动机,要让寒御远离桑小姐?”
“没准,这就是翁新的高明之处了,故意留下这张纸条,误导我们。若是第一次,他不留这张纸条,没准我们的怀疑对象,还不会那么狭窄。”
警方负责人叹着气,“我们已经初步调查了谢时安的详细行踪,证实他和翁新并没有任何联系,这件事,极大概率,是误会。”
既然是误会,且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谢时安和今晚的谋杀案有关。
那势必也拘留不了他几天,就得放人。
从警局出来,郭木杨的脸色沉如水。
闻旭先前还不知道那张纸条的事,此刻细细回想,也跟郭木杨一样,仍是怀疑谢时安。
“谢时安这人,看着人模人样,做出的事,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我一直就觉得他报复心太强。”
闻旭对谢时安甩了桑浅浅的事,至今仍耿耿于怀,“你能信他追了我姐四年,第二天就分手,还闹得全院皆知,让我姐简直没法在院里待下去?对自己追了四年的女人都能这么心狠,对别人怕是更甚。”
他蹙眉,“依我看,谢时安可能跟我姐分手又后悔了,看我姐这么快跟沈寒御结婚,估计难以接受,这才对沈寒御存了报复之心。可翁新为什么又要听谢时安的话呢?他明知这么做就是死,图什么?”
这一点,也正是郭木杨想不透的地方。
“这事早晚会查清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郭木杨沉着脸,“谢时安倒是策划得好算盘,罪名全推给翁新,他置身事外,半点责任也不用承担。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就不信,假以时日,查不出谢时安的些许蛛丝马迹!
......
七八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子弹还差着两三厘米,就射中心脏。”
主刀医生神色疲惫,抬袖擦了擦汗,“病人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四五天,若是能平安度过这几天,基本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桑浅浅仍是穿着那身染血的婚纱,血在雪白的婚纱上凝结成了暗红色,女孩长发散乱,眼神无光。
却寸步不肯离地守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两天两夜,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云黎温声细语地劝,闻旭红着眼恳求,桑明朗发了脾气,她全都置若罔闻,怎么都不肯吃东西。
到最后,还是知女莫若父。
“我问过大夫了,寒御很可能这两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你看你身上全是血,到时寒御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他该心疼了。况且,若是你病倒了,刺激到寒御的情绪,反而不利于他伤情恢复。”
桑鹏程叹息着,拉着女儿的手,柔声哄着,“你就先跟你哥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吃点东西,睡个好觉。明早等精神好一点,穿得好看一点来见寒御,好不好?......”
也不知这句话里的哪一句,打动了桑浅浅。
她默默地坐了好半晌,终于起身,却因坐了太久,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闻旭干脆俯身背起她,送她回家。
云黎替她找了换洗衣服,怕她出什么意外,陪着她进了浴室。
花洒的热水,氤氲着雾气,浴室内暖意弥漫。
桑浅浅低眸,目光落在无名指上,犹自染了血迹的那枚结婚戒指上。
眼泪啪嗒啪嗒,一颗颗掉落。
越掉越急,越落越凶。
到最后,终于没忍住,捂着脸痛哭更咽失声。
......
从浴室出来,桑浅浅的情绪,竟是恢复了异样的平静。
她不用谁说,安静地吃了好些粥菜,休息了几个小时,又去了医院。
第五天时,沈寒御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常规病房里。
桑浅浅再也不肯回家休息了,晚上就蜷在沙发上,或是趴在沈寒御的病床边,稍稍睡会儿。
桑鹏程看得心酸,却也只好随了女儿。
沈寒御昏迷的第七日黄昏。
夕阳橘黄色的暖光,斜斜地照进窗户。
病床上,脸色苍白俊美的男人,眉睫轻动,终于,缓缓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