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就好。”
桑鹏程眼角也湿了,他什么都没有问,紧紧握住了桑浅浅的手,“只要你平安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曾以为女儿负了沈寒御,桑鹏程对女儿失望过。
然而一切真相明了时,他才知,女儿是最让人心疼的那个。
而今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就比什么都重要。
老宅里温暖如春,布置陈设一如很多年前。
只有二楼变化是最大的,桑浅浅房间隔壁,增加了一间婴儿房,里头布置得又精致又温馨,数不清的各种婴儿玩具井井有条地排列着,安静等候它们的小主人。
摇篮车里,孩子安静地睡着,脸蛋白嫩嫩的。
“孩子长胖了好些,很爱笑,跟你小时候一样。”
桑鹏程怕吵醒孩子,声音压得很低,眉梢眼角是掩不住的欢欣,“每天早上起来就冲我笑,咿咿呀呀的跟我唠嗑,小家伙可机灵着呢。”
桑鹏程不让桑浅浅多陪孩子,执意要她回房休息,
“孩子有我和保姆看着呢,你先回房好好休息,等你醒了,吃过饭,咱们再去医院看你哥。”
桑浅浅的确很累,有一种心力耗尽的衰竭感。
她没拒绝,点了点头。
推开卧室门,或许是真的太累太累了,桑浅浅倒头就睡着了。
然而睡得并不踏实,一直在做梦。
梦里不出意外地又见到了沈寒御,一会儿是在婚礼上,他牵着新娘的手,缓缓走过红毯,一会儿,是沈寒御含笑抱着一个孩子,他的身边,却依偎着另一个女人。
转瞬,却又回到了那栋烂尾楼的楼顶,她看到阮晓蝶狞笑着,将她的孩子扔下楼。
她不顾一切冲下楼,这一次,没有沈寒御,没有奇迹。
她的孩子满身是血,她抱着孩子痛哭失声,肝肠似寸寸断裂,心脏痛不可当,无法呼吸。
......
婴儿的啼哭声,生生将桑浅浅从噩梦里拉了出来。
她一时有些恍惚,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慌忙起身到隔壁房间时,桑鹏程正抱着孩子,看到桑浅浅,他笑着指,“乖孙儿看谁来啦?是妈妈,妈妈回来啦。”
孩子小小的脑袋转过来,葡萄似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桑浅浅。
桑浅浅没来由地有些紧张,这么些日子不见,孩子会不会已经不认识她了?
然而下一刻,宝宝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小小的身体在桑鹏程怀里用力动着,似是要到桑浅浅的身边来。
桑鹏程笑着将孩子递给桑浅浅,“到底是妈妈,看到妈妈,就不要外公啦。”
这么小的孩子,好似也知道别离的苦,被桑浅浅抱到怀里时,他定定地瞅了桑浅浅好一会儿,突然瘪着小嘴哭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桑浅浅心都要被孩子哭碎了,柔声细语地哄了好一会儿,宝宝总算停止了哭声。
他歪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望着桑浅浅,小嘴里不断呀呀呀,像是要跟桑浅浅诉说委屈。
桑浅浅抱着孩子小小软软的身体,轻轻吻了吻孩子的脸蛋,“妈妈知道你想我,我也想宝宝,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孩子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小小的唇角弯了弯,竟是朝着她笑了。
先前几乎要碎掉的心,这会儿却要被这笑意融化、
这笑容好似有神秘的力量,抚慰过桑浅浅的心脏,抚慰过身体的每一处,那些郁结和难受,都变得淡了。
......
吃过饭,桑浅浅随她爸去医院看望哥哥。
“你哥的情况现在好很多了,大夫说他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桑鹏程不知想到什么,微微摇头,“阮晓霜照顾你哥是真的尽心尽力,可惜......”
可惜,她是阮家的人。
就算阮承的事,桑家能不计前嫌,可桑明朗出事,桑浅浅和沈寒御分手,全都拜阮晓蝶所赐。
任是再心胸宽广的人,怕也无法释怀。
桑浅浅明白她爸的意思。
阮晓霜照顾桑明朗,可谓不遗余力,寸步不离。
她对阮晓蝶放下过狠话,但凡桑明朗有半点事,她也绝不会独活,就算没事,阮晓蝶永远不会再有她这个姐姐。
而阮晓蝶顾忌姐妹情分,也的确没有再对桑明朗如何。
她曾亲口对桑浅浅说,“看在我姐的面上,便让你哥继续当个苟延残喘的活死人。”
可她哥昏迷不醒,和阮晓蝶其实不无关系。
因为宋域自杀,便是阮晓蝶的杰作。
若宋域不死,宋域的父亲也不会去找阮晓霜报仇,她哥也不会阴差阳错因为救阮晓霜而变成现在这样。
而阮晓蝶做的那些事,但凡她哥醒来后知道,又怎能完全不在意?
“让哥哥自己做决定吧。”
桑浅浅沉默了一会儿,“晓霜姐一直是他的遗憾,若他对晓霜姐有意,爸你也不要干涉。”
桑鹏程微微皱眉,“她是阮家的人,她和阮晓蝶,可是亲姐妹。”
“可晓霜姐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唯一的错,就是她姓阮。”
桑浅浅低声说,“您别让哥跟我一样。”
错过最爱的人,余生很难真正开怀。
她和沈寒御,已经够遗憾了,她哥就不要再步她后尘了。
桑鹏程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他这一双儿女啊,都在情字这个坎儿上,跌了大跟头。
罢了,人生这一辈子,短得很。
便随他们去吧,怎么开心顺意怎么来,只要孩子幸福,他别无所求。
......
桑浅浅推开病房门时,并没有看到阮晓霜的身影,却在她哥的病床边,看到了一个再也意想不到的人:章雪。
看到她和桑鹏程,章雪慌乱地站起,“桑伯伯,浅浅姐。”
桑鹏程不认识她,“你是?”
章雪满脸通红,“我,我是以前桑家集团的员工。”
她没敢说,自己是桑鹏程的前女友。
毕竟那段关系,并不真实,不过是桑明朗的逢场作戏,做给阮晓霜看的而已。
桑鹏程讶然,“那你怎么会在这里?阮晓霜呢?”
章雪愈发尴尬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我现在在明城工作,是,是晓霜姐让我来的......”
桑浅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晓霜姐呢?”
章雪摇头,“一个多小时前,她出去了,但一直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