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溪剧烈咳嗽起来,谢时安故作讶然道:“那头有人么?”
他扶着桑浅浅,转过枝叶繁密的长廊。
却见黎仲锦拉着徐美溪的手,朝着他们呵呵一笑:“谢总和谢太太也出来了?”
“宴会厅人多,我太太有了身孕,觉得吵闹得慌,想出来透透气。”
谢时安颔首,神色格外自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黎总和徐小姐。”
黎仲锦道:“我们也是过来转转,这就准备回去。”
他回头对徐美溪道:“出来这么久,咱也该走了。”
说完,不由分说,半搂着徐美溪,就要离开。
徐美溪明显不想走,然而架不住黎仲锦力道大,被他裹挟着往前。
桑浅浅自然不能让她被这么带走,急声道:“等一下。”
黎仲锦和徐美溪都愣了愣,徐美溪深深看了桑浅浅一眼,没说话。
黎仲锦神色微不可见僵了一秒,“怎么,谢太太还有事?”
桑浅浅人急智生,总算找到一个理由:“徐小姐,我看你走路好像不大便利,是脚踝扭到了吗?时安车上有外伤药,我替你处理一下?”
黎仲锦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不用,她......”
“那就麻烦谢太太了。”
徐美溪轻声道,“这鞋子跟太高,不大适应,刚确实扭了一下,有点疼。”
“我的车就停在那儿,很近。”
谢时安立刻道,“徐小姐可以随我太太过去,我在外面等便是。”
徐美溪道谢,又对黎仲锦道:“那你先回宴会厅?我处理好了,随后就来找你。”
当着谢时安和桑浅浅的面,黎仲锦自然不好意思再阻拦,只能点头:“那我等你一起。”
“不用,你先上楼吧。”
徐美溪露出个笑容,“待会儿还有个拍卖环节,你不是说,要给我拍下那款蓝宝石项链么?要是错过了,我可要生气了哦。”
语气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既如此,那黎总还是赶紧先上楼吧。”
谢时安笑道,“别真错过了,可就太遗憾了。”
黎仲锦气得咬牙,这女人,在外人面前可真他妈会演戏。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给她拍下那款项链了?
然而此刻还不能解释,只能干笑着附和:“谢总说得对,我这就过去。”
他别有深意地又看了眼徐美溪,“别叨扰谢太太太久,人可是有身孕的人。弄完赶紧上来,我等着你。”
特意加重了“我等着你”几个字的语气。
徐美溪仍是微笑:“好。”
桑浅浅带着徐美溪上车,车上自然是没有药的,刚才那话,不过是托词而已。
等两人在后排坐下,桑浅浅立刻锁了车门,转过头,神色凝重地看着徐美溪。
徐美溪微怔,“你叫我来......”
“你不能再留在黎仲锦身边,他刚才,想杀了你。”
桑浅浅亲眼目睹那一幕,觉得此事非同寻常,严格说来,已经是犯罪,杀人未遂,“你如果要报警,我可以替你作证。”
知道桑浅浅看到了不该看的,徐美溪反而平静下来,坚定地摇头:“不,我不想报警。”
“难不成你还打算继续留在黎仲锦身边?”
桑浅浅语气肃然几分,“刚才若是我和时安没出现,你知道后果可能是什么吗?”
“我知道。“
徐美溪喃喃,手指抚了抚犹自有些疼痛的脖颈,那种恐怖的窒息感,让她此刻仍都心有余悸。
黎仲锦已然起了杀心,她会死,是真的会死。
“知道你还不报警?是有什么顾忌?”
桑浅浅无法理解徐美溪的决定,心思微转,“你说黎仲锦对老太太下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美溪犹豫片刻,还是如实说了:“当初黎仲锦和甄珠斗得不可开交,处处压着甄珠,甄以平病重,老太太看不过去,私下联系了集团的一些老人,想请他们吃饭。”
明面上是请吃饭,实质自然是请他们帮着照应甄珠。
这些人都是集团的元老,当年甄家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在黎仲锦和甄珠明争暗斗时,都保持了中立,因为误以为是甄家的家事。
而老太太若插手,等于摆明了甄家的态度,毫无疑问,这些人以后将会不遗余力地支持甄珠,站在黎仲锦的对立面。
“黎仲锦当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可他又阻止不了老太太,所以在饭局前几天,非要带我去甄家见老太太。”
徐美溪淡声道,“我之前给他和他妈炖过几次汤,他挺喜欢喝的,让我到时给老太太炖一份,自作主张买了许多滋补的中药材,说这些是他专门去问了大夫才买的,到时让我给老太太炖汤时加上,对身体好。我明确跟他说过,有些药材不是所有人都能吃的,有禁忌,但他坚称没事。”
根本就没有告诉她,老太太常年吃某种药,而那药,与某味药材非但相克,还会导致中毒症状。
桑浅浅顿时了然:“所以黎仲锦,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笑我当时还坚信,他不会对自己的亲外婆下手,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应该也是被误导了。”
徐美溪自嘲地说,“结果老天有眼,让我听到他和他妈对话,竟是明知两种药相克,却故意让我做给老太太吃的,摆明了要将我当做牺牲品,一来可以替黎家担责,二来,可以彻底摆脱我。”
“我知道这人人品不怎样,没想到,竟是如此差。”
桑浅浅简直被黎仲锦的无耻刷新底线,“寒御知道那录音的存在吗?”
听她自然地叫出“寒御”这个名字,徐美溪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知道,我本来连警方都没说,可他曾单独来见过我一面,我......也不知怎么,就告诉他了,那份录音,他也听过。”
面对沈寒御,她心跳如擂鼓,根本没有任何应对的余地,所有的防线一瞬间就崩塌了。
他毕竟,是她第一个喜欢,且暗恋了那么久的男人。
桑浅浅却没有多想,对沈寒御的能力,她向来从不怀疑。
她疑惑的,是另一个问题,“既然寒御知道这事和黎家有关,他怎会说服老太太,不再追究?”
就算当时时间太紧,他也一定会将真实情况告知甄以平,涉及老太太安危,甄家决不会忍气吞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