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又是一场激战,而结果多少有些出人预料,邙山贼不得不暂时撤退,而原因竟是东邙村那些悍不畏死的普通村民们从山势陡峭处推下来的石头。
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但是,邙山贼退走之后,随着天色渐暗,村民中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承受不了压力,哭了起来。
洪仲威、梁雄脸上阴云密布,俱觉事态严重。
后有追兵,前面是凶险万分的东邙山,一众村民相当于进入了绝境,正处于大恐慌的边缘。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没能影响步野分毫,行进中他一直面色平静,似有所思。
洪仲威和梁雄小声商议了几句,忽地由梁雄大吼出声:“停止前进!今晚就地驻扎!”
梁雄这一嗓子也把步野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有些不解地望了过去。
在刚才的一战中,步野是出了大力的,丝毫不避危险,完全拖住了邙山贼的那个三当家,这令梁雄对步野的印象改观不少。
见步野望来,梁雄便主动向步野解释道:“现在离村子越来越远,村民们心里越来越没底,得商量出个结果再走。而且天色已晚,也不宜在山里赶路了。”
步野点了点头,随口应道:“好。”
现在步野和洪仲威、梁雄之间更像是雇佣关系,洪、梁请步野出力,报酬则是他们的有关心云血星的经验。若说交情,还真没有,至少对步野来说是一点也没有。
很快,洪、梁二人安排好了人轮守,并监视着山下邙山贼的动静,然后便去找村中仅存的几位宿老商议去了。
他们本来是邀请了步野的,但却被步野拒绝了。
等人都走后,步野便依着一棵树坐了下来,闭目内视。
他已经从洪、梁二人那里学了不少实践经验,再结合脑中红光里的知识,终于开始着手冲击第八颗血星!
那些癌细胞就像紧紧追在他身后的一柄飞剑,他必须拼命跑,拉大和那飞剑的距离,才有望彻底甩开那飞剑重获新生!
内视中,心云、肺四肾三七颗血星全都一览无余。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五处地方血气旺盛,看起来呈充满了生命力的血红色,虽未形成血星,但却极有希望。而其中血气最旺之处处于步野肺部之下,几乎是整个上身的正中间,正是肝脏处。
在人体器官中,肝有消化、储能、解毒以及潜在造血功能,绝对是最重要的器官之一。洪仲威说,血气最旺处便是最容易激活下一颗血星的,很显然,步野接下来所要激活的便是肝脏处的血星!
打斗之时,可以说步野全身各处都得到了锻炼。而肝脏属于内脏,锻炼便是隐性的,无法被观察到。但是,激烈的战斗中,人体绝大多数器官都会全力运作,只要明白了原理,就能知道他的肝脏确实是实打实地参与到了他之前的战斗中。
现在,步野的肝脏处血气空前旺盛,快要达到了一个临界值!一旦突破,必将发生质的变化!
步野深深吸气,慢慢地使自己冷静了下来,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肝脏处。
激活新的血星,乍一听简直是一件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事。但是那是对普通人来讲,至于心云觉醒者,那根本就和瞄着靶子射箭一样直观。
对此时的步野来说,肝脏处就是靶子,而箭,就是他已经觉醒的心云和七颗血星!
心云和七血星看起来就像是天外的星云和星辰,但是它们毕竟在步野的体内,步野可以从一定程度上调动它们的力量!
现在,步野要做的便是调动心云血星中的力量,试着往肝脏处注入。
不过,这种注入和传统的管道输导有很大不同,而是跳跃式的注入,更像是传送阵。即步野只要调动了心云血星中的力量,这些力量直接就会跳跃式地进入肝脏中。
起初,步野的进展十分缓慢,哪怕拼命地调动了心云七星,肝脏处却始终没什么反应。心云七星的能量如入泥牛入海,完全没了踪影。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洪仲威、梁雄他们早已商量好了对策,并让村民们完全安顿了下来,步野也终于感觉到了肝脏对心云七星的呼应!
他觉得,那种感觉就像是七个小伙伴在大森林里寻找另一个走失的小伙伴,当那七个小伙伴喊的嗓子都哑子,终于是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个小伙伴的呼应声!
这绝对是前进了一大步!
步野兴奋不已,却还是强自保持住冷静,继续努力。
大声呼喊!
小声回应。
再大声呼喊!
又小声回应,不过声音好像又大了一点点。
……
如此反复,一次又一次。
步野再次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形容词,那就是共振!
七颗血星在寻找第八颗可以和它们共振的血星,只是,那第八颗血星尚在蒙昧状态,或者说被什么阻隔了,共振还不明显。随着那七颗血星的努力,第八颗血星终将从蒙昧状态渐渐醒过来,等它可以圆转如意地与另外七颗血星共振之时,便是真正被激活之时!
神奇,但又自成法则,自有道理!
“看样子,所有的世界都有一定规则,哪怕再神奇也一样。嗯,只要把握住这些不变的规则,又何惧前路险阻?第八颗血星激活后,身体素质再提高两成,必能拉开和那些该死的癌细胞的距离!看眼前这进度,肝脏处的呼应正越来越强,也许,今晚便有望激活?最迟明晚,明晚绝对可以!”
步野一边努力一边思忖,完全没听到大声接近的脚步声。
梁雄来到步野身边,借着月色看到步野仍然闭着眼睛,不由皱了皱眉,然后开口道:“步野。”
这一声终于是吵醒了步野,步野睁开眼,问道:“什么事?”
“去吃点东西吧。”
梁雄不说的话步野还没啥感觉,此时立刻感觉到腹中空空,饿的难受,便直接站起了身,然后道:“好。”
在梁雄的引领下,步野很快到了一个火堆旁,洪仲威、柴仁等人也都在旁边。
“咳……”洪仲威重重地咳了一下,声音显得中气不足,明显是伤势所致,然后直接向步野递来一根串着半只熟野鸡的木棍,“先吃点吧。”
“谢谢。”步野接过,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便吃了起来。
步野完全没注意到,正是他的这一声“谢谢”,让包括洪仲威、梁雄、柴仁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们自认为了解步野,有些人甚至是眼看着步野长大的,在一点点明白了真相后,他们全都觉得正是因为步野觉醒了心云血星,自我极度膨胀,这才杀了杨远达。而步野在混战中杀了杨兆才更是充分说明了这一点,现在的步野不想再受任何束缚,就是一个狂妄、无法无天的年轻人。
然而,步野刚才的那一声“谢谢”又是如此的客气,如此的真诚,甚至,他看向洪仲威的那一眼中还带有几分同情和关心。
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声,以及步野吃东西时偶尔发出的声音。
在这样的氛围下,好些人都如坐针毡,但是步野却全无所觉,吃的那叫一个香。
两相对比,一种感觉渐渐在所有人心底升起:此时坐在他们身边,在火光的映照下吃东西的步野其实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荒诞,以至于没人会相信,认为肯定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这其实正是真相。
待步野吃完,又喝了半壶水,已经思考了良久的洪仲威再次开口:“步野,现在你是村子的三大战力之一,值此危难关头,大家都希望你能继续留下,助村子渡过难过。”
步野一怔,然后道:“只要你和梁队正尽心把经验传授于我,我愿意多留一段时间。当然,前提是……”
洪仲威打断了步野的话:“嗯,我知道。”
步野的前提一定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洪仲威并不希望步野当众说出来,那样太打击士气。这其实就是他觉得步野陌生的地方了,一个土生土长的村民怎么会和村子这么没感情?
“现在,我来跟你说一说咱们的计划。”这时梁雄开了口,直接将他们商议出的计划抛出,“虽然不知道邙山贼为什么对我们穷追不舍,但以现在双方的战力来看,我们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东邙村处于边境,现在正值战乱,早晚都会被波及,所以,我们不排除直接放弃村子。”
“明天,我们会继续向深山进发,再向前六七里,便会有一条峡谷通向北方,在那里行进相对容易一些。我们会在那里设伏,如果能成功重创邙山贼,那么大家就乘胜追击,再次返回村子。不过,将只在村中略作收拾,便立刻从官道前往北方的牧原城。”
“如果设伏不成功,自然一切休提,只能继续在东邙山中向北前进,等遇到合适地形,再向西出东邙山,踏上官道。至于山中野兽,我们这么多人集体行动,一般野兽应不敢出来袭击,除非是碰到兽群或者凶兽。不过,我们也已经做了相应安排,会由杜叔带着二十个装备齐全在的村中青壮在前面开道,他们也会及时向我们示警。”
步野疑惑道:“杜叔?”
这时梁雄不由哂笑,而其他人也都露出赞叹、欣慰神色,便听梁雄接着道:“杜叔在村防队,大家一直都以为是村长为了让他混口饭吃,多年来也从没人见过他出手。未曾想,他虽然瘸了右腿行走不便,却悄然练出了高超箭术。而且他年轻时曾随军打仗,颇能指挥一二,让他带领村中青壮开道再合适不过。”
杜叔,姓杜名三晦,正是村中的那个老瘸子。毫无疑问,杜三晦的及时的爆发稍稍缓解了东邙村现今的危机。
联想到杜三晦在邙山贼入侵之初便救过自己的命,步野也不由点头,这个老头子算是东邙村仅有的几个可值得信任的人之一了。
“那好,就这么办吧。”步野道。
看到大家都对步野相当看重,火堆旁早有一人坐不住了,正是那柴仁。这老头一心争夺下一任村长之位,结果却在邙山贼追来之时吓破了胆,大大地失了面子,此时便急着扳回一城。别人敬步野,他就偏打算贬步野,以证明他的“刚正不阿”。
步野话音才落,柴仁就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三晦老弟在危难时刻铤身而出,正是我等村民的表率。不像某些人,吃村里的,住村里的,在村里长大,现在翅膀硬了,村子遇上了危险,却来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