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刚要开口外面丫鬟进来回道，“夫人来了。”
话音落下，帘子被打开，林氏急匆匆进门，“老爷，我听说春华病了，可叫大夫了？”
她的额头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汗，可见是一路奔走而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神情担忧不似作伪。
赵承德目光淡淡看了她一眼，“大夫说春华是服用安神汤过多所致的高热。”
林氏似被吓了一跳，瞳孔蓦地长大，嘴唇微微张着，“春华怎么会喝安神汤？”
“这就要问你了！”赵承德眉目间蕴藏着怒火，“要不是你找人来给春华驱邪，她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林氏嘴唇动了动，话未出口，眼眶却先红了，“老爷，你是怀疑我故意害春华的吗？”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赵承德有几分心软，不管当初为什么娶林氏为继室，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若说一点感情没有，倒也不是。
赵承德又看向芍药，“你继续说。”
林氏眉头皱了起来。
“后来二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了进来，跟夫人吵了起来，还说是她换了生辰八字。”
“老爷！”林氏急忙开口，“秋月年纪小不懂事，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这才偷偷给换了。”
赵承德面上神色阴沉沉的，他并未接林氏的话，而是对芍药道，“后来呢？”
芍药继续道，“后来二小姐便和夫人吵了起来，那小道士就是这个时候端着狗血进门的。”
也就是说，如果生辰八字没被换掉，那盆狗血理应是为赵春华准备的。
“你说的都是实情？”
芍药连忙点头，“奴婢不敢撒谎，那天还有赵氏族中的几个夫人也在，她们都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春华就是因为这件事开始梦魇的？”赵承德看了眼屋内问道。
芍药点点头，“大小姐当时被吓坏了，当天晚上便开始梦魇，一直喊着不要烧死她，不要烧死她。后来找了大夫开了安神汤，今晚老爷您回来，大小姐怕她晚上再梦魇惊动了您，这才让奴婢熬了两碗安神汤。”
赵承德听了这话，心中难受的仿佛有人插了他一刀子。
“春华这孩子怎么一句都没跟我说！”林氏这时候插了句话，心疼万分的模样。
芍药垂眸道，“小姐说了，老爷在外面忙着生意已经够辛苦了，她不能为老爷分忧就很不孝了，她不愿拿这点小事让老爷烦心。”
林氏脸色沉了下去。
赵承德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同时怒火也冒了上来。
他没开口，林氏心中惶惶不安起来，她拿着手绢擦了擦眼泪，“老爷，别说春华被吓坏了，这几日秋月也是夜夜梦魇。”
赵承德眉头皱的更深，“秋月现在怎么样了？”
“我过来的时候刚睡下了，我留了刘妈妈照看着。”林氏眉间微微蹙着，“春华和秋月都是我的心头肉，如今她们两个竟然都被吓成这样，都是我这个母亲没做好。”
赵承德看着她，“我有件事要问你。”
林氏心下微颤，面上温顺的开口，“老爷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就是。”
“照芍药所说，如果秋月没有偷偷换了生辰八字，原本那生辰八字应该是春华的。”赵承德继续道，“那我就要问问你了，春华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要请道士来给她驱邪？”
林氏心里咯噔了一声，赵承德的一双眼睛太过锐利，她光是看着便有种心虚的感觉。
“春华身体一向好，从小到大连头疼脑热都很少有。但是前阵子却突然病了，大夫说是普通的风寒，可是拖了好多天也没见好。好不容易好一点了，她又一直不说话。”林氏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那几天她不说不笑，整天只呆坐着，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赵承德眉头紧紧皱着，“是这样吗？”
他是问芍药，闻言芍药连忙点头，“小姐那几天确实一直不肯说话。”
林氏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跪在地上神情悲痛万分，“老爷，春华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疼她，这么多年我是把她当成眼珠子疼爱的。这次她病了，我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我听人说孩子年纪小，或许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我才让人找了那两个道士回来。”
“我要是知道那两个道士是这样驱邪的，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让他们靠近我们的两个女儿。”林氏哭的声泪俱下。
赵承德叹了口气，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林氏，“你先起来再说。”
林氏这些年对赵春华的照顾，赵承德是看在眼里的，但凡家中的东西，头一份必定是送到赵春华那里，当年赵春华病了，林氏更是不眠不休的守在床边照顾着。
兴许是他想多了，林氏大概真的是关心则乱，所以才被人蒙骗了。
“以后不可以再听信这些话，下不为例。”赵承德说道。
林氏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记下了。”
隔着一扇门的屋内，床上躺着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声音很低的叹了口气，原来想借着这次机会狠狠的打击林氏，可没想到她竟然三言两语的便将局势扭转了。
这不像是林氏会用的手段，看来是有高人指点过了。不直接提自己的过错，而是提她对赵春华的感情，让赵承德相信她并没有害人之心。
赵春华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笑了，这种手段她怎么会陌生呢，她过去就在这上面吃了不少亏，赵秋月最擅长的就是装无辜，装可怜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爹，你在外面吗？”屋内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
赵承德连忙起身朝着屋内走去，林氏掩饰住眼底升起的恨意，紧跟着也进了屋子。
“春华，你怎么样了？”赵承德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烧了，身体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爹说。”
赵春华露出个虚弱的笑，“让爹担心了，我没事。”
“可把母亲吓坏了。”林氏上前，脸上是关怀备至的神色，若是有其他人在场，定会以为她们是一对亲生母女。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被吓到了怎么也不跟母亲说。”
赵春华闻言垂眸掩饰住眼底的情绪，她声音因为虚弱显得有气无力，听起来就像是委屈一般，“我以为母亲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林氏亲亲热热握着赵春华的手，她想抽出反被更紧的握住，“母亲永远都不会不喜欢你的。”
赵承德看着她们如此亲近的模样，终于彻底放下了心，林氏这个继母能做到这个份上，已实属不易，他之前还怀疑她存心不良，着实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