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声望去,只见施粥铺子周围那群衣衫褴褛、疲惫不堪、流离失所的难民眼神空洞中带着惊讶与恐惧去望着那个不满的人,仿佛觉得他疯了。
那人虽然看着邋遢但与周围的人相比可不算瘦。
“按理说都饿了这么些天了,能有碗热气腾腾的粥填饱肚子就够可以的了,哪还有心思去计较这粥好不好喝,哪还有气力去当众叫嚣碗里有没有肉丝儿?这分明就是来找茬的。”就连平时谨慎小心的阿典都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看他衣衫整洁,就是连做戏都不做全套,手段拙劣到让人懒得计较。”我说。
给那人施粥的侍卫见那人不满顺势解释道:“你手里的粥是萨满大人的心意,有肉丝的是乌骨论娘娘的心意。”
那不满之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早耳闻女真的乌骨论娘娘菩萨心肠,如今跟这萨满大人比起来果真是母仪天下。娘娘福泽深厚,喝她的粥我等一定也能受之庇佑,我不要这碗粥,我要娘娘的粥。”
紧接着在他的带头下,他身后的几个人也纷纷请求道:“我也要娘娘的粥”。
我内心只觉得好笑得很:“「母仪天下」,这宣传和野心表露得也未免太直白了些。”
我身边的乌骨论倒是一副事不关己很惊诧的样子:“妹妹不要介意,我也没想到竟会有人嫌弃萨满妹妹的粥。”
“不要紧,原本也都是为女真积福的事,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况且,也不全然都嫌弃我的粥,这不,还是有人排队的。”我指了指稀松几个身子颤颤巍巍的孱弱难民道。
“是啊,都是为了女真,都是为了王。”乌骨论仪态婉约含笑道。
我转过身扯出微笑赞扬道:“娘娘宅心仁厚,对待难民尚且如此大方,小萨满我真是自愧不如。既然这里有娘娘庇佑,我就先行离开了。”
回到马车内,待行驶到百米外阿典忍不住说:“咱们前脚刚打探完城南难民,后脚他们便抢先一步施粥。上来便是那副排场,我看施粥救济是假,想提高自己的声誉是真。”
“不论如何,也算是救了人。”我说。
“可等着粮食救命的那些人反而吃不到,萨满大人您没看到能排得上队的都是些身高体壮的人么。”一样性子低调稳重的阿典义愤填膺地说。
“不是还有咱们的粥铺子么。”我安慰道。
阿典驾着马车点点头而后问:“那咱们明日还送么?”
“自然要!而且粥还要比今天的稀。”我不假思索道。
阿典担忧地说:“如此,更是谁身强力壮的去跟羸弱之人抢粥了,萨满大人可谓用心良苦。可是这样一来,又有多少不明就理的人拿萨满大人与那乌骨论做对比,说萨满大人的不是。”
“这些都是小事,能为女真的未来着想才是最要紧的。”我说,“此前我便说过,这难民中恐有人鱼目混珠。既然有人趁机把水搅浑,咱们何不顺水推舟?给那些爱抢食的鱼儿收收网,过过筛子。”
阿典沉思片刻回道:“领咱们粥的都是妇孺孩童老弱病残。”
“你派人留心这些人,挑其中有务农经验的、有手艺活儿的,登记身份信息,领到城西咱们正在修建茅草铺的地儿。”我说。
“是,萨满大人。”
太阳慢慢西斜,余晖洒在城西辽阔的平原上。远处是一片广袤的土地,几匹马儿在远处奔驰,发出铿锵的蹄声。城西马场修建在一片开阔平坦的地方,修建士兵们正在忙碌着,木质围栏已经拔地而起,手持工具的工匠们正在巧妙地将木柱连接起来,使其坚固稳定。
不远处,野鹤牵着嘶鸣的小马给他们擦拭皮毛,梳理鬃尾。
野鹤看到我,扔下马刷极速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