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孔有德部自从去年十二月入并入铁营到今年二月已经快三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孔有德部的军官包括士兵根本就没有融入到铁营这个大集体中去。
铁营虽然是兼并了孔有德部,但是孔有德部依旧保持着相当大的独立性,几乎就是一个挂着铁营名头的私人武装,不过也不是孔有德一个人的私人武装,而是孔有德部几个军头一块的。
也正是因为孔有德部在铁营内部拥有着较强的独立性,所以孔有德部在并入铁营就总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瞧不上铁营这帮流寇,就好像是铁营求着他们留下来一样。
所以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孔有德部的军官和士兵对融入铁营比较抗拒,因为这一旦融入进去那他们的一些权力将会全部丧失掉。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铁营内部其他各营对孔有德的“后营”十分的反感。
前年铁营在兼并横营刘体纯部之后也就短短三四个月就彻底将刘体纯部给消化了,刘体纯部能够这么快的融入铁营中的原因就那几点。
第一就是刘体纯部的几个军头和铁营的几个头领都有些交情,双方之间早就认识了很多年,互相之间对对方的底细都很清楚,所以刘体纯部在并入铁营之后很快便能够适应。
而那孔有德部的军官和铁营的高层几乎是没什么交情,双方之间根本就不熟悉,所以孔有德部的那些军头都对铁营的高层保持高度警惕,生怕对方把自己给做了。
第二就是地域的原因,那刘体纯部的军官和士兵都是陕西人,而铁营也都是陕西人,两部的士兵和军官有不少都是一个县甚至是一个村里出来的。
所以当铁营兼并刘体纯部之后双方之间的士兵和军官能够迅速的搞好关系,毕竟这年头比较重视“乡党”关系,出门在外除了靠亲人就是靠朋友老乡。
这一点也是铁营与孔有德部之间最大的一个问题所在,铁营也不是没有外省人,那山西兵和豫北兵再加上山东兵差不多已经快要占到了铁营兵力的三分之一。
但这些山西兵、河南兵、山东兵都没有出现抱团的情况,因为他们是以个体的形式加入铁营,原子化的程度太严重,无法凝聚到一块去。
所以这些外省兵在加入铁营后相反还会积极的融入到陕西兵的圈子里面去,因为他们势单力薄无法对抗铁营的陕西乡党,且铁营的高层有意维护陕西乡党,所以这些外省只能是选择主动加入。
但孔有德部的这些辽东人可是一个整体的加入,他们之间已经是多年的战友,所以互相之间的抱团程度不比陕西乡党差,自然而然不会去主动找陕西乡党那个圈子融合。
这样一来那铁营的陕西人对孔有德部的辽东人自然是瞧着不顺眼,认为孔有德部的这伙辽东人特立独行耍单边不合群。
这既然辽东人不合群,那么作为铁营主体的陕西人肯定是少不了去找这帮辽东人茬,毕竟在陕西人看来铁营是陕西人铁营,你们这群辽东人既然加入进来了那就得拜陕西人的码头。
而现在这帮辽东人不来拜陕西人的码头不说,而且还有些瞧不上他们这群陕西的流寇,所以双方之间从底层士兵到高层的军官这段时间可没有少搞摩擦。
最终在陵川闹出那一场之后将双方之间的矛盾摆到了明面上来。
此时这场危机也是自铁营建军以来遇到的重大危机之一,这也不仅仅是对铁营的考验,同时也是对王铁的考验。
王铁这事要是处理的不好,搞的里外不是人的话,说不定在失去辽东兵人心的同时还会失去他的基本盘陕西乡党的拥护。
弟兄们能够忍到现在没有爆发流血冲突,都是看在王铁平日里处事还算公道的份上,都相信王铁能够给弟兄们把这事给理清楚。
如今王铁回来了,作为铁营主帅的王铁自然也是要去承担这个责任,他这个大帅说白了就是专门干这种事的,调和内部矛盾那是王铁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种事王铁是不能甩锅的,想甩也甩不出去,甩出去那估计给没人接,那王经纬早就给营里的弟兄说了,这回王大帅说啥他都坚决支持绝无二话。
...
铁营中军帅帐。
目前这铁营的中军帅帐设置在玉峡关原来的那守官将领的官署中,在几十年前此地撤关之后这官署也被附近的山民给占了,这初官署也就成了那山民族长的宅子。
待铁营入驻玉峡关后那山民的族长自然就主动的从这里搬出去将房间腾出来给铁营用,而铁营也没和这些人客气,毕竟这帮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没必要和他们讲礼。
这要是像外面那些寻常百姓的屋舍,铁营只要没逼到一定的份上是不会去占着老百姓的屋子用的。
此时这玉峡关山民族长的宅子堂屋中间摆着一张方形桌子,王铁还有王经纬以及赵胜、梁明伦他们四个每人坐一个角,正在商量着该如何处理这起事件。
王铁坐在靠着堂屋供桌那一边上首,此时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上也多了好几根白毛,可见这几天下来把王铁也累的不轻。
这段时间王铁不仅召见了铁营和孔有德部的军头谈话,而且还召见了两部的下级军官和士兵谈话,双方都各执一词都认为自己受了委屈,都说对方的不是。
但坐在王铁左手边的王经纬气色就要好很多了,因为他这几天没那么多糟心事要操心,所以这几天他吃的也好睡的也好,那坐在王经纬对面的赵胜也是一样气色要比前几天好的多。
再看那坐在王铁对面的梁明伦,那气色和王铁也差不多,都非常的差,因为梁明伦是后营的军师,这后营要是整不好,他这个军师可是要负一点责任的,要不然要他这个军师是干嘛的?!
所以这几天梁明伦也是忙前忙后和后营的几个军头做工作,希望他们能够忍一忍退一步,但是收效甚微,所以这梁明伦也是愁的慌。
这王铁也不是没考虑过下黑手直接把孔有德他们几个给做了,但是那孔有德部的组织性太强并非一盘散沙,一旦王铁发难必然会引起孔有德部暴动,所以到时候即使火并成功铁营也要受到不小的损失。
这也是为什么孔有德他们几个有恃无恐的原因,孔有德他们几个已经知道了陕西援剿官军入晋的消息,在面临如此大威胁的情况下,铁营是不可能干那种自断一臂的蠢事。
今天他们四个人聚到一块就是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置那被郑彦夫抓的几十名乱兵,此事已经不单单是一件军法问题,而是已经上升到重大的政治问题。
...
待几人坐下喝了几口水之后,王铁便对几人说道:“诸位,你们都说说看,这事该怎么办吧!”
说罢,王铁叹了一口气然后头往背后椅子上一靠闭目养神听着几人的意见。
待王铁话音一落一旁的王经纬便急忙说道:“大哥,这事兄弟我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个都得罪不起,还请大哥自己拿个主意吧!”
王铁一听这话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王经纬,那眼神中充满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王经纬见到王经纬这个眼神嘿嘿一笑低着头去喝水。
这其实王经纬也不是没有主意,要王经纬来办这事那肯定是无条件的支持陕西乡党这个基本盘,毕竟铁营陕西人最多,你不支持陕西人支持谁?!
但王经纬心里也清楚,那孔有德给铁营带来了急需的各种工匠,且孔有德部也是一支劲旅,所以在事就不能光只考虑陕西乡党的情面,还是要顾及一下孔有德部的感受。
所以王经纬在这事上表现出了他的一丝圆滑,这种得罪人的活他可不愿意去干,可别到时候那王铁甩锅说是他出的处理意见,搞的营里的弟兄们对他不满就亏大了。
待王经纬说完之后一旁的梁明伦便对王铁说道:“大帅,那后营现在已经是烈火烹油了,此事一定要慎重才行啊。”
“我看那郑都司抓的几十号乱兵抓一两个典型砍了给弟兄们一个交代,然后其他人打几板子关几天,此事就到此为止算了。”
“再给那后营上下给讲清楚,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想那后营的弟兄定会引以为戒不再犯我铁营军法。”
梁明伦一说完一旁的王经纬便冷笑道:“梁先生这话说的,要是那后营有人再犯军法,老郑接着抓人,后营那帮狗日的接着闹,那以后是不是还得退让一次?!”
“不知梁先生是否想过一个问题,如果这次放纵了后营一回,日后那其他各营再犯当如何处置?!难道也要像这回一样也放他们一马吗?!”
“长此以往我铁营的军法还有何威信可言?!那岂不是以后变成了一张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