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能做的很有限,毕竟这里的世道就是如此。
官兵拖人进小树林她管不了,她们强取豪夺她管不了,她们任人欺辱这两兄弟她更没有立场去管。
只是生气,非常生气。
看着高大张力十足的男人,怎么就这样屈服,不知道反抗。
可这就是本质,活在封建礼法下的人的本质……只有屈服,从不敢反抗。
孟月晚突然觉得孤独,有一种不容于世的孤独。
秦尚佑见她抱着人回来,饶是一再给自己做过心理预设,这一刻亲眼看着她抱着另一个男子,还是心脏疼得他煞白了脸。
放了针线衣服,起身在车上铺了一个鼓包,让孟宴之趴在上头。
看见孟宴之的伤口,他也无法想七想八,世人皆苦,男子尤甚。
“寒衣在车上照顾着,别忧心,多养养会好的。”
“嗯。”
孟月晚拨弄着三七根,其实也有不少大夫调好的外伤药膏,她只是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这个世界,自己其实是格格不入的。
是何时起,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到事事操心处处留意!
大张头她们也只是笑着打趣她救美及时,并不觉得刘云冷眼旁观有什么不对,只要没出人命,谁有心思管闲事呢!
就算出了人命,有些良知的也不过是挖个坑的工夫罢了,这一千多号,大张头手里是有五分之一的人头损耗数额的。
孟临之也不过是小张路上的一个消遣,平时行些便利是有面子,去下礼时也大气的给了一只猪蹄膀,这是她仁至义尽了。
甚至小张自以为,自己和那些强迫人行事的作风不同,以此为标榜。
孟临之坐在篝火旁垂泪,孟月晚沉默不语,手里活儿是很快。
包包子,菜包肉包,可以明天做早餐,越多越好,熟食多囤些不会浪费。
秦池佑去祖母那边说了情况,回来正撞见寒衣端了两盆血水出来,也是眉头一跳。
寒衣正和孟月晚说:“没事儿,荆条抽的看着吓人,伤口不深,反倒是铁链抽打的地方,肿得老高,都上了药包好了,可要去看看?”
孟月晚有气无力回到:“临之,你去照顾着你哥哥吧,多少要吃一些,这药让他喝了,别内伤淤积了。我就不好去看了,恐伤了宴之的声誉。”
孟月晚心里闷闷的不得劲儿。
“晚晚,他们兄弟……你是如何想的?”
孟月晚苦笑:“我自己也是个犯人,又能如何想?他们……我也做不得他们的主,等孟宴之伤好些了再做打算吧。”
秦尚佑握住她的手:“晚晚又何必沮丧,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无愧于心即可。”
孟月晚老脸一红:“我只是有些怒其不争,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秦尚佑叹息一声:“他们的母亲必然是个不理会这些杂事的,父亲多半自身难保。他们的命运,全部在祖母手里握着,到了安县,祖母一句话便能将他们随意处置。
“若是他们婚配的妻主拒不接纳,他们……大约是要进军营中成为慰劳军士,流犯没法入司。”
孟月晚一口长气呼出,是啊,她到底在较真什么,吃人的是这制度,反过来生宴之的气也实在是没道理。
也许,更多的是生自己的气,对这局面的无可奈何。
“池佑,你可有好法子,拉扯一把。”
秦池佑苦笑,最好的法子不就是你纳了宴之,可是喉间就像堵了棉花一样,眼神直直的,说不出话。
绿芙大大咧咧说:“这有什么难的,哥哥能干,养着弟弟。平日里跟我们一起,大张头那边只要不让她出食物,想必没什么说的。
“他们祖母找过来,让我们大将军去应付,旁的人,比如他们的母亲父亲,就看他们的心里怎么想的了。如果真舍不下那对父母,那就送回去,帮得一时帮不了一世。”
孟月晚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为何不能立男户,实在可恶!”
孟月晚帮着做了不少包子,又照例蹲马步,射箭,渐渐心绪平缓过来。
孟清见状:“你手中那蟠龙黑玉,不知道用用?”
孟月晚才想起来那日领的这第三样礼物,是和玉环同样材质的黑石头,那玉环甚至能镶嵌进去。
大徽以火凤为尊,这蟠龙虽然也象征着权势,到底是差一层。
她把玩着这黑玉:“我还忘了问呢,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和我说的内门功夫,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莫不是在哄骗我?”
孟清嗤笑出声:“现在才想起来问?出了衢州,你就知道了,总之是个好东西,多少人抢着要啊!”
孟芳珂像见了鬼一样,脸涨的通红,连孟芳华脸上都是极少见的郑重,其余的堂姐们也一脸严肃。
孟月晚见状略一思索:“难道它能号令百万军士?”
孟清脸色一僵:“现在……不能……”
“它能让所有的回春堂听我号令?”
“现在……还不能……”
“那它能让我号令族人替我办事?”
“现在……还不行……”
“它能值不少钱?”
孟清脸色一变:“混账东西!”
孟月晚两手一摊:“那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上头的龙栩栩如生,定能辟邪。”
看着孟清已经不想理会自己,孟月晚收起这东西。
打了一套孟家拳,拳法稚嫩,动作僵硬缓慢,好在现在也算能一整套动作下来,连贯而不漏不错。
孟清脑中罕见的出现一瞬间的茫然无措,孟家如今这样,晚姐儿会领着族人何去何从呢?
孟家,是她孟清没有守住,但绝不会就此陨落,置之死地而后生,又有何难。
当初先祖赤手空拳闯出来一条路,孟家无数好儿女为了守住基业,抛头颅洒热血。
而她孟清这一支,只剩她自己一个独苗苗,孟家,可不是这小小北疆困得住的。
繁华富贵皆如镜花水月,转眼间就成泡影,但族人还在,根基就不会毁去,重头再来只是时间问题。
孟芳珂几人交头接耳一阵子,终于还是派了平时在孟清那里最得赞赏的孟芳华上前:“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