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希走过去,在距离办公桌两三步的地方停下,“孙老,您找我?”
孙老眯眼打量她,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前段时间,我听说顾大少奶奶最近被顾大少爷撵得像丧家之犬一样,没想到来了我们公司,上次没认出来,是我眼拙了。”
孙老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姜希笑了笑,“豪门圈里都不认我这个顾大少奶奶,倒是孙老还把我当个人物,可见孙老胸怀宽广,礼贤下士。”
孙老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他不喜欢姜希,第一眼就不喜欢,刚才林秘书说了她的来历,他就更厌恶她了。
像姜希这样普通的女人,以为嫁入豪门就能融入这个圈子,把上流圈子搞得乌烟瘴气,他见多了。
麻雀就是麻雀,就该待在自己的草窝里,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姜小姐,我今天叫你上来,你应该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孙老再度开了口。
上位者说话,总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哪怕他已经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
姜希摇头,“我猜不到。”
不过从孙老对她不太友善的态度看来,他要说的话肯定会不中听。
然而哪个老板说的话会中听?
姜希工作这么多年,就是部门陈经理都能对她吆五喝六的,她也不太在意领导对自己发脾气。
孙老盯着她,目光逐渐犀利,“姜小姐,天?庙小,容不下你这樽大佛,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姜希目光一凛。
孙老没开口之前,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清楚原因。
毕竟像孙老这样的人,他没必要屈尊降贵专程找她的麻烦。
“说实话,孙老知道我是顾家的媳妇,应该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离开天?,在京城可能再也找不到工作。”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因素,姜小姐,金丝雀就该有金丝雀的觉悟,不要想着脱离金主的手掌心,又当又立,是我们最看不上的。”
孙老话说得扎心,姜希却并不恼怒。
从她嫁给顾必臣那天开始,她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那些名媛千金看不上她,也不带她玩,就好像和她待一处都降低了她们的格调。
姜希没解释,跟孙老也解释不着,她说:“我的职位属于总裁办,容总没开除我,我不会离开。”
“砰”一声,一个茶杯砸在姜希身侧,弹起来的碎片在她手背上割开一条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孙老收回手,没控制住脾气愠怒地喝斥,“姜希,天?集团谁说了算,你最好搞清楚。”
姜希也知道她没什么底气跟孙老硬刚,毕竟这个公司是孙老一手创办的,他要开除她,没人敢留。
除非……
姜希还没来得说话,身后的办公室门突然被人推开。
她侧身望去,就见容年拨开拦着他的林秘书,大步走了进来。
容年并没有看她,他越过姜希,在办公桌旁站定。
从姜希所站的位置望去,只能看到容年挺阔宽厚的后背。
他不着痕迹地将姜希挡在他身后,护在羽翼下。
“董事长,姜秘书通过人事部的选拔进来,现在隶属总裁办。”
容年这意思是不会开除她。
姜希听完,心里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刚才跟孙老硬刚,说得不好听就是狗仗人势。
现在听容年这么说,她心里既臊且慌,她刚才把容年当枪使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孙老盯着容年,越看这个外孙越不顺眼,“你这是要为了个秘书跟我对着干了?”
“姜秘书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工作从未出过差错,我不知道您要用什么理由让她离职。”容年话说得不疾不徐,却有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这一刻,孙老的气势都压不住他,他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是在无数个生死瞬间磨砺出来的。
孙老气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容年,你别忘了,我才是天?集团的创始人,我开除一个小小的秘书还需要什么理由?”
容年双手撑在桌沿,身体是微微向下的姿势,但这个动作让他气场全开,他盯着孙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姥爷,一个赌注就让您失了高位者的风度,您就那么担心您一手创办的公司,会被我取而代之?”
容年一句话就戳到了孙老的肺管子,孙老脸都气红了。
他恼怒地瞪着他,“就凭你这个小崽子?”
容年站直身体,语气轻飘飘的,“那您就别急着赶我身边的人走,等我输了,我会带着她一起走,绝不碍您的眼!”
容年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也彻底堵住了孙老的嘴。
他说完,也没有看孙老的眼睛,转身朝门外走去。
越过姜希身边,他冷淡地说:“跟上。”
姜希没有任何迟疑,快步追上容年,跟着他一起离开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孙老又砸了一个摆件,他气喘吁吁地咒骂,“狼崽子,我等着看你怎么翻出天去。”
林秘书站在门口,看见孙老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根本不敢出声。
电梯里,姜希落后一步站在容年身后,她耷拉着眼皮,盯着地面发呆。
她被林秘书带上楼,也没说几句话,容年就上来了。
他是过来解救她的?
她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脸大,容年和孙老原本就立场对立,容年护着她,也是不想灭了自己的威风。
容年站在前面,往光可鉴人的电梯壁上看了一眼。
看见姜希低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他淡声说:“怎么不说话?”
姜希猛地抬头,与他在电梯壁上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目光闪躲了一下。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姜希刚才听他提起赌注的事,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早上她刚在电梯里公开支持了容年,就被孙老叫上楼让她辞职。
排除异己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容年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淡声笑了,“你这点事还算不上麻烦。”
不知为何,姜希看着他的眼神,心里一下就定了,“容总,现在咱们可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