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必臣垂眸看着她,被镜片挡住的目光莫名变得幽深。
“我想干什么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姜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
姜希冷笑,“那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没有让我成为下堂妇?”
“我知道,你还在跟我赌气,我不说那些虚的,你搬回来,看我今后的表现好不好?”顾必臣放软了语气,有点哄着她的意思。
姜希看着他难得放下身段来哄她,她却一点也不感动。
大概有些情绪散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比如爱一个人。
姜希是真觉得累了,四年那么漫长,一千多个日夜,她真的累了。
“你不需要为我改变,咱们谁也不用委屈自己,去过这样较着劲的日子。”
顾必臣俊脸微僵,“我们以前不也是这样过的。”
“可是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顾必臣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倏地嗤笑一声。
“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当初是谁说的,我们是彼此的小狗,只要我没让她走,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姜希轻轻点了下头,“嗯,很难受,所以我不想再让自己一直难受下去。四年了,顾必臣,不管我欠了你什么,都该还清了。”
她平淡的声音就像一只利爪,狠狠地划破他的胸膛,揪紧了他的心脏。
痛,他四肢毫无知觉,唯有心口传来阵阵疼痛,疼得无法呼吸。
他的脸色愈加冷冽,“还清?姜希,你知道你欠我什么吗?”
“知道,当年你让我乖乖当一个血袋,白弯弯在世时,她哪次需要血我没给?我自问问心无愧。”姜希平静地说。
“问心无愧?”顾必臣低喃这四个字,声音听上去讽刺而迷茫。
“你根本不知道你欠我的是什么。”
“现在再说谁欠谁又有什么意义?”姜希苦涩地笑,“我们都活得太痛苦了,离了婚我们彼此都能得一个解脱。”
“解脱?”走廊的光线暗下来,顾必臣的脸庞掩在了大片阴影里,“想得到解脱的人是你,我为什么要让你解脱?”
“你……”
“姜希,哪怕我身边是地狱,你也乖乖在这里待着,别想解脱,知道吗,你不配!”
顾必臣说完,转身往楼下走去。
姜希站在走廊上,怀里还抱着姜豆豆,她闭着眼睛才能防止泪水流下来。
原来好聚好散,才是她的妄想!
从顾宅出来,姜希遇到了顾光宗夫妇,他俩在人前就是一对模范夫妇。
其实去年顾光宗还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大学生,是去白泽集团实习的。
那段时间顾宅闹得人仰马翻,后来也不知道顾夫人怎么打发走那个大学生,这一年顾光宗倒是老实不少。
不过他再混,也没有顾必臣混。
顾必臣的情人在京城十根手指头数三遍都未必数得过来。
他活妥妥一泰迪,什么人都睡得下去。
顾光宗看见姜希就皱眉头,“今天家里有客人,怎么还穿成这样?”
姜希不卑不亢,“我来接豆豆回家。”
“这里不是你家?”顾光宗表情严肃,有大家长的威严,“别在这里闹笑话,去换了衣服下来。”
“董事长……”
“姜希,你在顾家长大,又是顾家的媳妇,只要你们一天没领离婚证,你就一天还是顾家人,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终。”顾光宗打断她,声音很严厉。
姜希抿紧了唇,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说:“豆豆明天还要上学,我先带他回去了。”
说完,她抱着姜豆豆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光宗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这孩子现在越来越不服管教了,翻天了她。”
“随她去吧,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来。”顾夫人一直看不上姜希。
但当年在白弯弯和姜希之间,她选择了姜希当她的儿媳妇,也是因为罗女士。
顾光宗摇了摇头,“不会享福的。”
姜希不知道他们在她背后怎么评价她,她打了个网约车,带豆豆回了琴酒家。
琴酒还在外面应酬,家里除了保姆,就只剩他们姐弟俩。
姜希哄姜豆豆洗漱完,坐在床头给他读故事书。
姜豆豆趴在枕头上,小脸气鼓鼓的,“我不喜欢姐乎。”
姜希摸了摸他头上翘起的一撮呆毛,“故事念完了,睡吧。”
“我不喜欢姐乎!”姜豆豆气哼哼地躺自己小枕头上,“以后我也不想去姐乎家。”
姜希想到她刚到顾家时,看到姜豆豆拘谨的模样。
那群贵夫人说闲话也没避着这小孩儿。
别看他年龄小,好赖话都分得清,大抵是被她们嘲笑了,他有点受伤。
姜希就又摸了摸他的背,“不想去就不去,没人会强迫你。”
“那你会跟他离婚吗?”姜豆豆翻身,眨巴着眼睛看她。
“小孩子不要管这些。”姜希给他掖了掖被子,怕他着凉。
姜豆豆很执着,“姜希,你会跟姐乎离婚吗?”
“会吧。”姜希说,好聚好散可能是办不到了,但她现在也没心力去请律师。
再说了这种离婚官司,哪个律师愿意接?
她和顾必臣的身份调换一下,说不定请一个律师团人家都乐意帮忙打官司。
否则请了律师也是空事,在京城,谁有钱有势谁说了算。
姜希心里也挺愁的,甚至想要破罐子破摔,她也出个轨算了。
最好是能出个惊天动地的轨,让全世界都知道顾必臣成了绿毛龟。
但这样的话,也相当于断了她后半辈子的路。
姜豆豆到底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听到姜希说会离婚,就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姜希收了故事书,下床去打开电脑,继续投简历找工作。
*
天?集团。
总裁办公室,灯火通明,容年刚结束了一场跨国视讯会议。
江源敲门进来,手里拿了几份简历,“容总,这是人事部递上来的简历,人事经理让您先挑一挑。”
总裁办公室刚裁掉了几个秘书,那几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与其说是秘书,不如说是孙家几爷子送来的糖衣炮弹。
第一天,就有一个秘书假借手滑,泼了容年一身茶水。
借着给他擦水的空档,想占容年便宜,差点没被容年折断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