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锦看着李长生那凝重的样子有些疑惑，他第一次见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
忍不住走上前看着那些字迹，问道：
“这些字怎么了吗？”
李长生盯着石壁道：
“这些从表面上来看，只是对「天地大道」的感悟，可我更觉得……”
“是箴言。”
对我的箴言。
“箴言？”项锦眉头微挑，没能理解。
李长生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仔细思索了起来。
石壁的下半部分。
【天地不仁，心自逸然。】
指的是天地没有仁慈之心，没有偏爱之意，只是按照自己的规律运行。生灵应该顺应自然，不要过度强调自己的意愿和情感，追求内心的平静和自在。
【灵修无为，任诸浮生。】
后面这句说的则是，在修行过程中，不要刻意去强求什么，而是让一切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这些所表达的思想与李长生自身相悖。
他走的路是顺心意，是自在随心，而不是什么顺着规律，去应乎大势。
若只看这两句话，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每个人走的路不同，追求不同，所以感悟不同而已。
可是石壁的上半部分……
第一句：【道衍万物，无间生有。】
意思是，道是万物的起源和归宿，它无时无刻不在产生和演化万物，所以说万物也都是连续不断、相互联系的，意味着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孤立存在的。
而第二句：【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说的是，一切事物都是因缘和合而产生的，没有固定、恒常的存在，因此也可以说一切都是空无的。但是，因果关系却是真实存在的，它不会因为事物的空无而消失。
两句结合来看。则大致可以理解成，世间的一切都因为道的关系被联系在了一起，没有谁可以孤身置外，哪怕这‘一切’变得空无，但这份因果是绝不会消失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比如说凡人的出生。
在其诞生在这世间的那一刻，很多东西其实就已经是决定好了的。
如自己的父母是谁，他又该如何生存下去等等……
这些都是一种「因果」，是在他存在的那一刻起，就也已经存在了的。
哪怕后来父母逝世，甚至自己修仙有成，不用再以吃饭喝水为生，可这些「因果」间的联系是绝不会消失的。
所以这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让李长生第一时间想到了过去，那自己身上所存在过的「言出法随」。
他隐约猜测，这份难以理解的能力，很大可能就是某种「因果」的映射。
而这天山乃是那号称‘运谋古今、算尽天下’的天机道人住所。
对方行事神秘，做事极有深意，其所留下的这面石壁，自然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何况那个时候的李长生还没有获得「无常异火」，加上《通天禄》的因素，他严重怀疑对方知道自己「言出法随」的能力。
所以才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箴言。
可若按照这石壁上的话说，世间一切都是由道衍化而来，那「因果」的联系，也应当是大道所决定的才对。
这么理解下来，他「言出法随」的消失，便是对应的那份「因果」出现了变化。
可问题来了，为什么会变？
「因果」本该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没有谁可以去改变，哪怕是修道者。
像那些说什么‘斩断因果’这般话的人，更多的，是在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某一件事的决心，或是心境的提升。
而不是真正的将「因果」抹去。
倘若真的可以抹去，那很多事情从根源上也就不成立了。
没有‘因’没有‘果’，就没有了支撑这些行为或是思想的桥梁。
那这件事，甚至这个人的存在都会因此而变得模糊，会消失的没有任何痕迹。
这并不是单一的从某个人记忆中消失，而是在整个诸天中，都不会记录过这件事或是这个人的存在，是一种根本无法察觉到的改变。
这很恐怖，也是基本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李长生才会这般凝重，与其说这些不可能，他更愿意相信是不够强。
修道无止境，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真就有那种无法理解的强者，能够更改甚至去抹除「因果」。
也就是说……
他「言出法随」的消失，是人为的。
有人在他这份「因果」上做了手脚！
可这世间，谁又有能力去更改「因果」呢？
李长生眯了眯眼眸，入道者绝对不可能！
而登道者……
经过平陵鬼尊一事，让他知道这个诸天对于登道者来说是有很大局限性的。
而他的「言出法随」，绝对是足以影响整个诸天的能力！
大道是不会……
等等！
李长生瞳孔猛然收缩！
他想到了一个更为恐怖的事实！
大道不会允许祂人插手，但若是……
‘大道’自己所为呢？！
祂衍化万物，形成了「因果轮回」，那祂也完全有这个能力去更改，甚至拔除！
“魔尊前辈……”
纵魂棋内——
古魔此时，正眯着眼睛看着外界的李长生，等待下文。
李长生嘴唇蠕动，声音略微颤抖道：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大道在开天之后，灵智便消散了，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祂会再次诞生出……新的意识呢？”
一旁的项锦闻言也是瞳孔剧烈收缩。
大道……诞生意识？！
这怎么可能？！
古魔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了一眼不远处同样面色凝重的齐天仙尊，嘴角勾起笑道：
“齐天小辈，你觉得……本座该不该说？”
齐天仙尊闻言看向古魔，面色复杂之余，终是没有回应。
片刻后，古魔摇头嗤笑道：
“现在你可是跟本座齐名的，长生天四大天君之一。”
“本座也是很难得才认可了你的位置，但如今你却连一个决定都做不出来，着实让本座有些失望了啊……”
说罢，古魔嚣张的声音直接穿透纵魂棋，传入李长生的耳中：
【小子，你猜对了一半！】
【大道可以有新的意识，但不会自己诞生。】
【而是有人，合道成功！】
【祂取代了原有的大道，成了这诸天的……】
【新主人！】
李长生听到这话，大脑瞬间轰鸣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