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冰走后，扑萤也回来了，还扛了好大一个人在身上，“县主，我抓到人了...”
扑萤上半身因受力微微下弯，直到把人丢到地上才抬头看见赫连翊大剌剌地站在穆玉宁身边。
“你！你怎么进来的...”扑萤歪头看了看赫连翊又转眼看向地上那人，“你们是一伙的？”
赫连翊见阿六敦竟被一个女子打晕，像扔垃圾似的给滚到地上，本就已经面上无光，扑萤这一句更是把他贬得像什么流氓强盗似的。
“扑萤，不得对世子无礼。”穆玉宁淡淡地补了一句替他解围，但赫连翊只觉面上更烫了几分。
“咳...无妨。”赫连翊忽略扑萤看着自己那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对着穆玉宁问道：“方才你说有法子让忠王不会厌弃慕冰姑娘，是什么法子？”
穆玉宁见他既不问慕冰和挽娘是谁，也不问她们在谈论何事，想必早些时候自己和扑萤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全听完了，心道：这赫连翊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挽娘是死在本县主的酒楼里，本县主胆子很小的，得知这死者是忠王定下的美娇娘，怕惹祸上身，都没时间弄清王爷的喜好，就非要把名气更在挽娘之上的慕冰送给他赔罪，这样王爷只会觉得本县主蠢钝不堪碍眼得很，便不会为难无辜的慕姑娘了。”
赫连翊眼睛眯了起来，更显得狭长，“县主果然狡猾非常。”
穆玉宁没接茬，转眼去看躺在地上的阿六敦，想着是给赫连翊几分面子等着这仆从自己醒过来，还是不给他面子直接泼上两碗水。
赫连翊见她不甚在意，也不禁感叹她的脸皮，“听说这挽娘是死于那日围猎的刺客之手，那不就是县主所杀，慕姑娘一口一个侠义地夸你，你倒是一点也不脸红，这脸皮怕是比城墙拐弯还要厚。”
“世子过奖，不过挽娘确实不是我杀的，但杀她之人是谁，我心里大概有数。”穆玉宁收回目光，无所畏惧地与赫连翊对视，“送慕姑娘进王府，便多一个替我盯着忠王的人，而这个凶手我本来也不会放过，也算全了慕姑娘的心愿。”
穆玉宁撇了撇嘴，“你情我愿，她不算亏。”
虽说那日在山崖上见她手法干脆、心思沉定，赫连翊便已觉她不管是能力还是野心都在常人之上，可今日一见，更觉得她心冷得和冰块儿一般，这样明晃晃的利用做起来是一点心虚也没有。
她竟是穆玉骁的亲妹子？
“怎么，忠王也有事惹着你了？”赫连翊虽然也恨不得杀尽这赵姓皇室，可镇远侯府却是名副其实的忠臣，怎会突然与忠王为敌。
“也？”穆玉宁莞尔一笑，“依世子所见，还有谁惹了我？”
“那就有点多了...”赫连翊调笑到一半，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穆玉宁年岁不过十二三，又是一副女子身，可她不管是心机谋略还是身上的功夫，绝不可能是一个深闺女子所能练就的。
“比如，那日县主骁勇，射杀江南第一剑客之子蔺柏琛于沂茗山崖之下，看起来似乎是与徐家有仇。”
赫连翊越说心里越是凝重，这穆玉宁小小年纪就与这么多大人物结怨，一时不知她是可怜的，还是心狠的。
“可那日云家却为此吃了大亏，加上你穆家此前与云家也是结怨颇深，所以，说是与云家有仇，也说得通。”
“至于你那庶妹就更不必说了，如今你连忠王也盯上了。”赫连翊说到此处，更觉得穆玉宁身上的谜团不小。
“那世子呢？”穆玉宁似乎并不怕被赫连翊看穿，反正连自己的身手都暴露出去了，她也已经决定跟赫连翊联手，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现在我已是世子的人了，世子又想让我杀哪个仇人呢？”
穆玉宁这话说得毫无波澜，可赫连翊听来却觉得有些刺耳，她似乎不拿自己当活人，只当是一把刀，主人想砍向谁便砍向谁，全然没有一点自己的意志。
“县主应该明白，本世子的身份在这京中十分尴尬，想要图谋的事可没有这么容易为外人所知。”
赫连翊拉开了一些距离，语带疏离，“简单来说，就是本世子需要把握住县主足够多的把柄，才敢放心让县主替本世子做事。”
“玉宁明白。”穆玉宁脸上看不出什么，反倒还恭恭敬敬地，“世子说得不错，玉宁身负家仇，世子若能助玉宁成事，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家仇？”赫连翊知道穆家兄妹父母双亡，想来是他们父母之死另有因由，他自己也曾经历丧亲之痛，深有所感。
他本还要再加细问，却见穆玉宁那双湖眸中即刻就蓄上了水，泪汪汪地看着他。
“既有家仇，本世子就略尽绵薄之力，帮帮你吧。”
穆玉宁埋下头，乖巧地答道：“玉宁多谢世子垂怜。”
赫连翊心情复杂地盯着面前这颗圆乎乎的脑袋，明明是穆玉宁在低头，但为什么总觉得是自己进了什么圈套一般。
穆玉宁抬手抹泪，手下微微用力，眼角便带上一片绯红，好生可怜，而那明丽的眼眸也似被雨水洗过一般，在烛火摇曳下更加清亮。
这张脸果然是好用，穆玉宁仍是娇娇地看着赫连翊，直把他看得别过眼去。
“咳...你下一个打算杀谁？”赫连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但好歹是让穆玉宁转开了视线。
“世子说笑了，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佛祖要怪罪了。”
赫连翊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那日她射杀蔺柏琛的时候可是一点怜悯都没有，这会儿又在装什么。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穆玉宁笑了笑，道：“杀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还得想办法积点德，功过相抵，佛祖便不怪我了。”
赫连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什么事积德能盖得过杀人啊？”
“喜事啊。”穆玉宁又挂上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具，“撮合一桩喜事，成就一段姻缘，那可就做了天大的好事。”
赫连翊虽不知她是想撮合谁，但一点也不觉得这对新人幸运，反倒应是倒了大霉。
“就撮合...徐家公子和云家女，怎么样？”穆玉宁的笑更似恶魔，“太师府配镇阳侯府，再登对不过了。”
赫连翊顿感失语，“...你们圣原人积德都是这么剑走偏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