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配合府尹大人的猜想,穆玉宁装作受惊过度的样子,已经多日未出府门。
云家死士在穆家门口蹲守了几天,都没有看见穆玉宁的身影,只好无功而返。
“究竟怎么回事!为何沈家的酒楼依旧照常营业,反倒是我们安排的人全都被官府给抓走了!”卫天阑怒不可遏,一把将桌上的茶水扫到了地上。
“回夫人,府尹大人说...说是围猎刺杀圣上的贼人所为,在沈记杀人就是为了引嘉义县主现身,现下京中的食客们更觉得沈记无辜,这几日把沈记酒楼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蠢货!都是蠢货!”卫天阑眼睛涨红,“这顺天府是脑子进了浆糊吗!”
“夫人...还有一事...”
“说!”
“昨日,赫连世子的住处也着了火。”死士面露难色,“赫连世子与嘉义县主都是围猎那日与那刺客打过照面的人,府尹大人因此更加确信酒楼女尸是那刺客所为。”
“什么?这刺客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要来坏我的事!”卫天阑深觉自己近日屋漏偏逢连夜,实在是不顺得很。
“你们那日去救真儿,也曾见过那刺客,可有什么头绪?”
“夫人,我们到时,那刺客就收了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卫天阑将死士别在腰间的刀抽了出来,死士见她神色阴沉,吓得一跪,“夫人息怒,是小的们无用......”
“你们刀上这刻痕...我记得是侯爷所赐。”卫天阑轻轻抚摸着那道云纹,“侯爷以前,可还给你们刻过其他什么图案?”
“这...小的进府时用的便是这云纹,未曾见过什么别的图案。”死士不知夫人为何有此一问,愣愣答道。
昏黄的烛火照亮卫天阑凝重的面庞,她静静地凝望着刀柄上的云纹陷入沉思。
漆黑的夜色下,两道黑影从云家的房梁上掠过,向着穆家的府邸而去。
“县主,那日女尸的身份已经查明,其肩背处刺有一个“娼”字,是一名青楼女子,顺天府寻遍了京城的风月场所,终于发现一家叫倚梦林的青楼近日跑了一个官妓。”
扑萤跟着顺天府跑了几天,人都瘦了两圈,这下还气喘吁吁的,穆玉宁给她倒了杯茶,把她拉过来坐下,“你慢慢说,不着急。”
“谢县主。”扑萤一口喝干了茶,继续说道:“府尹大人叫了倚梦林的老鸨过来认尸,那死者名叫挽娘,年纪不大,才十六。”
“挽娘容色姣好,在倚梦林地位仅次于头牌之下,那老鸨说挽娘半月前曾说有恩客要为她赎身,大家都不意外,毕竟这京城中不乏为她一掷千金的公子。”
“可是,谁知她撂下这句话人就消失了,倚梦林的打手们翻遍了京城也没找到挽娘,老鸨他们以为挽娘早已经逃出了城,直到官府找来,才得知她已香消玉殒。”
穆玉宁本是靠坐在椅子上,突然一个挺身,“倚梦林?是...城东的那一家?”
“正是,听说京城中的公子哥儿们最爱去这一家,挽娘还颇有一些名气,我今日随衙役去探访,还碰见几个闹着要见挽娘的公子。”
扑萤皱眉思索了一下,磕巴道:“说是从外地慕名而来,要见倚梦林大名鼎鼎的绕指柔情挽君心,也就是挽娘,还有一个是....倾什么城池。”
穆玉宁终于想起来这倚梦林是个什么去处了,没想到卫天阑这么早就已经盯上了这些可怜人。
还未待扑萤想起下一句,屋顶上就传来的一道碎瓦的声音,“谁!”不待穆玉宁吩咐,扑萤就闪身冲了出去。
穆玉宁的一声叹气还没落地,就被一把大刀抵上了脖颈。
烛火摇曳,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交缠在墙壁之上。
“世子好大的火气。”穆玉宁一脸的不在乎,唇边还似露出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赫连翊见她如此不服管教,手上的力气当即便重了两分,穆玉宁的脖间已渗出一丝血迹。
“北疆三年赋税,世子不满意么?”
“你捅我的那一刀,可不像是还要留着我的命来换赏赐。”赫连翊恨恨地说道。
“世子不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再说,我不捅得深一些,圣上如何能信。”
赫连翊虽说也佩服穆玉宁的本事,但她的忠心看起来却并不可靠。
围猎那日捅自己的那刀,她可是下了狠手,而且身上的功夫也远超他的想象,阿六敦潜伏穆府那么长的时间,穆玉宁日日在院中练功,都没露出马脚,可见其心思颇重。
况且围猎之后,她一直闭府不出,也不来找自己报信接头,这种合作态度着实让他心里很不踏实。
更别说,昨日她还动手在自己的家里放了一把火!
“哼,县主别是没把我捅死,便想着把我烧死。”
“你发现是我了?”穆玉宁笑得一派纯真,“世子真是聪慧。”
“穆玉宁,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赫连翊不知为何,现在一见她笑就有一股自己又要倒霉的预感,心中一阵烦闷。
穆玉宁本是乖巧地靠在墙上,闻言眸光一转,挑衅地盯着赫连翊的眼睛直起了身,刀刃因她靠前的力道,嵌得更深了一些,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尖低落下去。
“世子若不信我,尽可直接杀了我,又何必与我多言。”往常穆玉宁很少盯着赫连翊瞧,这会儿近看了,才发现他的眼睛原来与圣原人不同,是灰绿色的。
赫连翊见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脖子抵着刀,反倒逼得自己连连后退,才终于像是下了狠心一般,眼疾手快地塞了一个东西到穆玉宁的嘴里。
穆玉宁瞳孔微缩,下意识去推赫连翊,却被他一手揽进了怀里。
他随手扔了刀,又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穆玉宁的脖子,向上推了一把,那个东西便骨碌碌地下了穆玉宁的肚子。
“你给我吃了什么?”穆玉宁甩开赫连翊,伸手按住自己的喉咙。
“没什么,北疆宫中的秘药罢了,死不了。”赫连翊学着她的语气,轻佻地笑起来。
“你听话,每月我便给你解药,不听话,那你便要夜夜都受锥心之痛,直到气绝身亡。”
那药丸早下了肚,穆玉宁尝试着往外吐,却根本吐不出来,她懊恼地咬了咬嘴唇,都怪自己大意。
但她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态,反正也是要跟赫连翊合作的,若自己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两人也只会猜来猜去误了大事,下药就下药吧,这样反倒爽快。
赫连翊不知她能这么想得通,还在为她吃瘪而沾沾自喜。
突然,屋外响起一名下人的声音,“县主,外面有人求见。”
赫连翊闪身躲进了暗处,还不忘跟穆玉宁比划,威胁她别乱说话。
穆玉宁叹了口气,回道:“这么晚了,什么人非要见我?”
那下人似乎怕被责罚,说起话来哆哆嗦嗦的,“是一个女人,小人本是要赶她走的,但刚好碰上了萤姑娘......”
“萤姑娘吩咐了,让小的必须给县主通传,说...说这女子叫什么...慕冰。”
穆玉宁惊讶地抬眸望向门外,脑中浮现出扑萤方才没来得及念完的那句诗。
绕指柔情挽君心,冰容玉骨倾城池。